吆喝的是个穿着薄袄，打扮干练的小厮。

他声音洪亮，边走边喊，吆喝一句后敲几声锣，路经杏林堂的时候还得意地往门口看了一眼。

秦似玉站在门口，偏头看着他走远。

良二凑过来伸头往外看，一边看一边嘟囔：“养颜玉露？那不是秦大夫你的特调秘方嘛，元香胭脂铺咋也取这个名？”

“他们剽窃的不单是名字呢，”秦似玉从那跑远的吆喝小厮身上收回目光，转头朝诊堂里扫了一圈，叹了口气，“不行，咱们都太打眼了。”

元香胭脂铺不仅剽窃了她取的名字，还剽窃并改进了她的宣传手段。

而且从定价和加送的东西来看，元香胭脂铺这次推新品明显就是在针对她和娇娘脂粉铺。

都说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她打算先去瞧瞧元香胭脂铺的养颜玉露到底是什么样的？

可是这会儿诊堂里不是些熟脸就是太引人注目，还真找不出一个混入其中的间谍来。

“姜姑娘还没走吗？”抱着秦殊的谢沉庭颔首指了指后院。

“对啊，咱们还有姜姑娘！”秦似玉眼睛一亮，朝后院快走两步，又停步转过头来。

“你去吧，我和小殊在杏林堂等你。”谢沉庭笑道，顺手按住了挣扎想下地的秦殊。

“乖乖等我，我很快回来。”秦似玉点了点头，掀帘去后院找姜春晓去了。

等秦似玉拉着姜春晓出了杏林堂，秦殊才搂着谢沉庭的脖子问：“爹爹怎么不让我跟着娘亲一起去？万一她跟姜姨跑了怎么办？”

自打昨晚跟爹爹长谈后，他才知道娘亲独自在外的话很可能会跟别人跑掉。

他不知道这别人包不包括姜姨，但他现在是真怕娘亲跟别人跑的时候不带他。

谢沉庭看到他眼里真切的担忧，苦笑道：“我昨晚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秦殊歪头，“爹爹，娘亲到底会跟谁跑啊？”

谢沉庭瞥见施大夫和几个病人都闻言看过来，叹了口气，抱着秦殊在空出来的诊桌旁坐下：“爹爹昨晚跟你说笑呢，爹爹只是想让你以后多跟在你娘亲身边，保护她不被坏人欺负。”

他昨晚大抵是真不清醒，竟然跟个五岁大的孩子说什么跑不跑的。

可是，他若走了，萧家夫妇每日都很忙，文珩那臭小子他自己都得防着，除了小殊外，他还真找不出谁来替他给似玉保驾护航。

“坏人？”秦殊眨了眨眼，笑道，“爹爹放心吧，娘亲厉害着呢，怎么可能被坏人欺负？”

娘亲有多厉害，他可是亲眼瞧见过的。

她不欺负坏人就算了，怎么可能被坏人欺负？

“你年纪小，还不知道外面有些人表面上看着一副人蓄无害的模样，实则心里全是阴毒的算计，”谢沉庭语重心长，打算临走前再好好教导一下孩子怎么分辨人心善恶，“就比如……”

他原本想说元德堂那位云大夫，抬眸看到大步进来的黑衣人，突然话头一转，颔首道：“就比如现在进来的这个，别看他满面带笑，其实心里装的全是坏主意，你以后要是见着他得赶紧跑，不管他说什么都别信，咬死不跟他走就对了。”

…………

另一边，秦似玉和姜春晓赶到元香胭脂铺的时候，铺子前已经围了不少人。

体态丰腴的掌柜站在店铺门口挥帕揽客，除了照搬秦似玉当初那套说辞外，还添了“貌若天仙，白似玉脂”之类的夸赞之词。

最前头几个装扮精致的女子率先进去，出来时手上都拿着三五瓶，还有一个样式精巧的胭脂盒子。

“我们刚在里头试过呢，涂在手背上凉凉的，一点刺激感都没有。”

“闻着挺香的，还有淡淡的药味，说是叫什么……对了，药妆，不伤皮肤的。”

“我前几天就跟周小姐讨了一瓶来用了，你们瞧我今儿这脸色多好。”

“对对对，而且这边价格还便宜，买多了还送脂粉呢。”

几个年轻女子出来便夸，说的话，都跟娇娘脂粉铺初卖养颜玉露时，秦似玉亲自跟顾客解说的差不多。

她们这么一说，外头有真心动的了。

围观群众三三两两地往里面进，没一会儿都拿着新购的养颜玉露出来。

不少人买到了也没急着走，凑到一边探讨心得。

毕竟这养颜玉露几日前娇娘胭脂铺推出的时候，在镇上火了一阵。

今日过来的，有不少都是想图个便宜的。

几个姑娘正讨论着，突然听到身后一声诧异的低呼：“咦，我怎么瞧着有点不对啊。”

姑娘们纷纷转头，就见一个肤色偏黑的姑娘拿着两个瓶子，又闻又看，比对嘀咕：“闻着好像有点不一样啊，是我的错觉吗？”

“这不是春晓嘛，这两天都没见你来买豆腐，我娘还说你可能是忙着嫁人去了呢！”其中一个叫李芸的姑娘认出了她，大咧咧笑着说。

姜春晓本就是瞧着熟人才凑过来的，听李芸张口就提嫁娶的事，她抿了抿唇，想到秦似玉的交代，转瞬就扬起一张笑脸：“大伯和伯娘说我年纪小，还想让我在家多留两年呢，对了，芸姐姐，你们知道元香胭脂铺的养颜玉露是谁做的吗？我怎么瞧着跟前几天在娇娘脂粉铺那边买的不一样啊？”

姜春晓说着，还将手里的两个瓶子往李芸面前递了递。

“不一样吗？刚在里面试的时候瞧着没差别啊？”李芸愣了愣，接过娇娘脂粉铺的那瓶来看。

“刚掌柜的还真没说这是谁做的呢，你们有问过吗？”

“这不是秦大夫的秘方嘛，除了她还能有谁？”

“不对啊，真要是秦大夫做的，她怎么不在娇娘脂粉铺卖？”

旁边几个姑娘也凑过来边比对，边议论，脸上的疑色渐重。

姜春晓适时在旁边说：“要不咱们还是进去问清楚吧，如果不是秦大夫做的，我可真不敢用，毕竟是用在脸上的东西，万一有个好歹，咱们这一辈子不就给毁了？”

“是了，这可大意不得，我宁愿多花五十文，也不好担这样的风险！”李芸脸色一沉，拉了姜春晓，“走，咱们去问个清楚。”

余下几个姑娘也都心中一紧，跟着她俩扭身又进了元香胭脂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