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的功夫,屋里传出一声闷响。
秦似玉撇下被弹了下脑门就昏过去的文珩,关门出来,扶额叹气。
本以为是个惊天猛料,谁想问来问去就三句话:
“我是在来大齐的路上遇到他的,在南泽一个驿馆里。”
“我也不确定是他,看身高相貌是齐人没错。”
“我听他身边有个凶女人说‘青峰,你最好别生其他心思,否则秦家会是什么下场你比本王清楚’。”
没有具体的地点,也没有具体的人物。
她现在都怀疑文珩是想赖在这里,又开始跟他编瞎话了。
谢沉庭抬头见她叹气,停下舀土的动作,挑眉问:“把他扔出去?”
“扔出去?”秦似玉愣了一下,随即摇头,“还是算了,好不容易捡回来的,且先养两天吧。”
气归气,可文珩到底是原主患难以共,心中记挂的朋友,人家千里迢迢来齐,她也该尽尽地主之谊。
而且若文珩说的是真的,那秦青峰如今就处于受人胁迫的境遇,而且被拿来要挟他的还是他们这些家人,她得弄清楚才行。
谢沉庭听她要留文珩,抿唇低头继续舀土种花。
“我来帮你,”秦似玉挽了袖子过来,偏头瞟了他一眼,“少连,我跟他真什么事都没有,你别生气了啊。”
“嗯,不生气。”谢沉庭淡声说,唇角悄悄扬了扬。
这一次她终于知道他在气什么了,看来分别几日,这姑娘终于开窍了啊。
“我知道你侠肝义胆,要替我抱不平,可那孩子六年前才十二岁,就跟个小鸡仔似的,想也不可能有什么事发生嘛。”秦似玉继续解释。
当年那件事发生在客栈大火之后,原主在衙门遇到了带着女儿来盘查火情的孟将军,原主之前去孟府问过几次兄长的消息,孟小姐瞧她可怜,便盛情邀请她去府中暂住等候。
原主在孟府又住了大半个月,才遇上了那杀千刀的渣男。
不管那渣男到底谁,反正肯定不会是屋里头那满口胡话的骗子。
“打抱不平?”谢沉庭手下一重,舀土的瓢瓜裂成了两半。
他微微蹙眉,镇定自若地将一半递给秦似玉,拿了一半继续舀:“你这么想也行。”
他早该对这姑娘忽上忽下的理解能力不报希望并且习以为常才是。
“我这么想有什么用,关键是你得这么想才行嘛。”秦似玉小声嘟囔了一句。
刚刚文珩那几句控诉满含委屈煞有介事,搞得连她都有那么一瞬觉得自己是做了负心薄幸之人。
她再迟钝,也瞧出来了,娇花这是在吃醋。
可她又有点搞不懂,这醋有什么好吃的,文珩当年虽然是十二岁,却比当时的她矮了个头,瞧着七八岁的模样不能再多了,她便也真把他当个小孩子看待,“小五=小朋友”这种认知早扎根在脑袋里,哪会有什么非分之想。
便是如今这男大十八变的文珩,在她眼里也是跟熊孩子划等号的。
秦似玉见谢沉庭看过来,轻咳一声岔开话题:“对了,你知道汐月国吗?紫瞳在他们那里很常见吗?”
文珩只说他是汐月国的人,也没细说自己身份。
她现在觉得这人从头到尾都很可疑,得好好调查一下才行。
“我对汐月国有所了解,对他的身份也略知一二,”谢沉庭眉梢一挑,“可要与我做笔交易?”
“嗯?”秦似玉愣了一下,随即继续埋头种花,“算了,不敢劳动公子,我自己想办法就是了。”
谢沉庭听着这颇为耳熟的话,不由得笑了,老老实实交代:“紫瞳在整个南泽都不常见,独汐月国闻人一族的男子有之,闻人家的家主闻人长风乃汐月国少司农,精通农培之术。”
“他姓闻人?”秦似玉偏头朝小屋看了一眼。
这个姓,不仅好听,还有些耳熟。
“他该是闻人长风的第五子闻人珩,两月前离家出走,据说与一道圣旨有关。”
秦似玉八卦之心大起:“什么圣旨?”
“想知道?”谢沉庭却是打定主意要换点好处,抛了一句便不多言。
秦似玉叹了口气:“好吧,你走这几天我想了许多,深觉你一番心意不好辜负,所以为你准备了一份大礼。”
“什么大礼?”谢沉庭心中一动,见她颔首,便道,“是一道赐婚圣旨,汐月皇帝欲招闻人珩为驸马,他不愿接旨,便逃婚了。”
“这……那他岂不是不能回去了?”
反抗包办婚姻啊,勇气可嘉!
只是他这是抗旨出逃,难怪死活赖着不回去,回去不得被砍头。
谢沉庭道:“其实这也是桩乌龙,汐月皇帝膝下有两位公主,可都早已婚嫁,且与驸马十分和睦,并无和离再嫁之说。不过这是汐月国的事,个中内情,也只他们自己知晓了。”
这事是闻人长风告诉云无心的,他也是走前听云无心那大嘴巴随口笑说了几句。
秦似玉苦笑:“这汐月国的皇帝,还真挺有意思的。”
谢沉庭现下关心的却不是这个:“礼物呢?”
秦似玉拍了拍手,从怀里掏了张折得方正的纸,郑重其事地递过去:“这可是我绞尽脑汁才写出来的,你一定要好好珍惜才行。”
谢沉庭心口猛跳了一下,压着狂喜接过,展开一看,愣住了:“这是……”
不是说不好辜负他一番心意吗?给他一张药方算怎么回事?!
情书呢?情书在哪里?!
秦似玉道:“这可是我特意为你调配的祛疤药膏,你先拿着,回头调配好了,涂上半个月,保管新疤旧痕消无踪。”
谢沉庭:“……”
祛疤?他一个大老爷们祛什么疤?!
她这到底是在嫌弃他,还是嘲笑他?!
“你给我这么个重要的消息,我用秘方跟你交换也是应该的,你不用感动得无以言表。”秦似玉颇为豪气地笑道,也不管愣怔的谢沉庭,埋头继续种花。
等得将几株花苗栽好,秦似玉去看望了一眼明明醒了却因害怕被撵走而蒙头装昏的文珩,叹了口气,只说让他先安心养病,便与谢沉庭往萧家去。
“少连,你知道的事还挺多的嘛,”出了门,秦似玉看向不远处的树林,犹豫几许,试探道,“我其实一直对你有些好奇和疑问,只是不知道该不该问?”
谢沉庭正色道:“你既知我心意,在我面前也无需见外,有什么想知道的直接问便是,我对你绝不会再有半句谎话。”
那晚在山寨里她虽是玩笑,只怕也是心中真有困惑。
他虽然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可也明白感情是要建立在相互了解之上的。
这些时日相处下来,他也相信不管这姑娘现在是否属意于他,对他都不会有害心。
她若真想知道,说开也无妨。
“真可以问吗?”秦似玉步子一顿,眼中闪着晶亮的光芒,“那我就真问了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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