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圭耐着性子把话听完，皱眉道：“现下是开堂审案，你说这些家长里短作甚？”

这老妇人说了一箩筐，都是家事，她一个长辈治家不严，管束不了小辈自可请村长帮忙，跟他有什么关系？

“你什么意思？”秦老太愣怔瞪眼。

她说的也是案子啊，秦似玉忤逆不孝冒犯亲长还不是大案子？！

玄圭懒得搭理她，看向秦大河：“秦大河，此人指证你雇凶劫人，且已将缘由过程交代清楚，还有村民可为旁证，你可认罪？”

秦大河见他娘的说辞不抵用，立马赖账：“我都不认识这人，他自己大晚上翻墙越院往别人家里闯，出了事凭什么赖上我？”

“秦大河你个王八羔子，是你拿欠债来要挟逼我来的，你这会儿居然翻脸不认人了？”

李有才狠狠瞪了秦大河一眼，眼珠子一转，看向一旁的秦如雪：“昨天早上是你这闺女到赌坊来找的我，有人看着呢，要不是她连哭带求，还往我怀里钻，我能来干这糊涂事？！”

秦如雪娇躯一抖：“你胡说！我什么时候往你怀里钻了？我跟你说话的时候站了老远，青天白日你别毁人清白！”

她还是个没嫁人的黄花大闺女呢，哪能叫这泼皮无赖在众人面前这般诋毁！

“瞧，她自己都招了！”李有才挑眉，伸腿坐地一副无赖样，“秦大河你要不想认，就让你闺女顶罪吧，雇凶劫人嘛，也就关个三五个月，要不了命的。”

秦如雪刚一时情急脱口，没想到正着了道，愣怔一下，哭着看向秦大河：“爹，我不能蹲大牢啊！”

说完才觉自己越说越错，忙道：“不是我，是……是三——”

“闭嘴！是我做的行了吧！”秦大河喝断秦如雪的话，咬牙道，“我就是看不惯秦似玉冲撞长辈，想找人给她个教训！”

他闺女不能下狱，可也不能把老三家扯进来，秦青远马上就要考试了，那孩子如今是他们秦家唯一的指望，可不能在这节骨眼上受连累！

秦大河说罢，想往秦似玉身边去，被将士一拦，只能哀求：“似玉，都是二叔一时糊涂才起了歹心，你帮二叔给他们求求情，咱们自家的事犯不着闹到外头去不是？”

“我可不敢把你们这群穷凶极恶之徒当自家人，”秦似玉冷笑，转身朝玄圭又是一拜，“玄将军，民女的第二状，告秦家人谋财害命，几日前推我落水，后又将我十两银子卖给张家配冥婚，此事前后皆有村民见闻可证，将军若是有疑，还可寻张家询问清楚。”

“将军老爷，秦似玉落水是我发现的，我们把人救起来想请大夫，是秦家人拦着不让，还把人给抬走了！”

“将军老爷，我跟秦家是对门，亲眼瞧着隔天他们抬了棺材进去，傍晚装了秦似玉抬出来的！”

“将军老爷，我们都瞧见张员外来秦家讨说法，亲耳听他们说了配冥婚的买卖，秦老太太那天还要张员外把秦似玉抓走呢！”

“将军老爷！秦家这是图财害命啊！您可要替秦似玉做主啊！”

外头答应作证的村民等不及传唤了，隔着院墙高声喊。

秦老太被他们一口一个“将军老爷”喊得心慌，眼珠子一转，忙道：“将军老爷，这……这事儿是这么回事，我们抬她回去是想救她，可她没熬过去啊，我们想着她黄泉路上孤苦伶仃，赶巧张家小公子也想寻个伴，是为了她好才给她配冥婚的。天可怜见的，还好她自己回来了，要不然我这当奶奶的哪有脸去下头见她哥啊。”

“她哥您知道的吧？秦青峰，六年前战死在南境的将士，是我一手带大的大孙子呢！”秦老太说着，还抹了把眼泪。

这些军营里头来的，不管秦似玉忤逆不孝，总该顾着秦青峰的面子了吧？

那是秦似玉的兄长不错，可也是她的大孙子呢！

秦似玉好笑地看着她，抢在其他人之前开口：“奶奶这是承认，你们那日装进棺材的是个死人了？”

“你什么意思？”秦老太愣了一下。

“若装进去的是个死人，那之前就有个害死我的凶手，”秦似玉扫了一眼窝在角落的秦小桃，悠悠道，“若不是的话，你们把一个大活人装进棺材里，还抬去下葬填土，不就是图财害命吗？”

谢沉庭淡声接了一句：“此二者皆为蓄意谋害人命，与杀人无异，重则斩首，轻则流放。”

“杀人？我们没有杀人啊！”秦老太被二人看得发毛，哑着嗓子争辩，“秦似玉是自己落水淹死的，我们抬她的时候都断气了，跟我们没关系！”

她认下配冥婚，是因为这事早闹得人尽皆知，真叫这些军爷去传张员外来问，回头那员外爷可不得又给他们记一笔？

可她也是真没想到，秦似玉明明还活着，这事却还会被说成谋害人命。

斩首？流放？这随便来哪个他们都受不住啊！

秦似玉冷笑：“村里谁不知道我怕水不敢去河边？那日若非秦小桃拿长命锁骗我，能将我哄过去推下水？这事村长家的小豆子亲耳听到了呢，按奶奶这么说的话，害死我的便是秦小桃了吧？”

“不是我！我没有！”角落里的秦小桃急道，挣扎着想要站起来，“秦似玉是自己掉河里去的！她就是个傻子，傻子和奶娃娃的话当不得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