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个中午,张如枫原是过来看望玹华的,但玹华还未起身,便多在长紫阁附近留了一会儿,却没想到,撞上了满脸画着乌龟与水虾的林渊……
林渊甫一出现,着实将他吓得不轻,差些被他当成妖怪给揍了。
幸亏林渊提前看出了他面色不善,这才赶紧出声自证身份了……
是时,林渊与张如枫一起坐在水泽边闲聊,林渊对着水中的倒影郁闷到了极点,垂头丧气的长吁短叹道:“老子这一世英名,全被那破孩子给毁了,早知道我就不该把他带回来!就该让他师尊把他丢出去,让他好好见识一下三界的险恶!竟然趁着老子睡午觉,用抹不掉的该死墨水把老子毁容了,毁容之仇,老子与他不共戴天!”
张如枫瞧林渊委实可怜,好心从袖中掏出一方手帕,递给他:“要不然,你再试试?”
“再试试老子的脸皮都要没了!”林渊欲哭无泪,想了想,还是把帕子接了过去,“我总算是知道了,为什么婠婠这么讨厌小孩子,这哪里是人干的事情啊!这简直就是魔鬼!不对,比魔鬼还可恶!他最好别让老子逮住,要不然老子一定弄死他!老子要掐他脖子,老子要将他咬死!啊——老子太生气了,在老子脸上画王八,老子要把他揍成王八!”
说完,用帕子擦了把鼻涕。
张如枫十分同情林渊现在的遭遇,叹了口气道:“林兄淡定,孩子么,还是要慢慢教育的……”
“慢慢教育!”林渊激动指着脸道:“你要是被画成这个鬼样,你一定说不出来慢慢教育这四个字!你看看,都把老子给画的分不清五官了!连你方才,都认不出来老子了!偏偏这该死的墨水还洗不掉,你让老子以后如何出去见人啊!长灯要是看见老子这模样,一定会笑掉大牙的!
原本我还不相信,他一个小鬼头子能兴出多大的风浪,竟惹得好几个长辈焦头烂额。如今我算是领教了,这小鬼杀人不用刀啊!招招直击要害!这么小就如此会害人,长大了可还得了!不行,看在老子这副天上地下,英俊无双的美貌被他祸害成这个鬼样的份上,我也不能让婠婠轻饶了他!抓到他以后,先绑起来,再打一顿,狠狠打一顿!”
“揍他,是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的。”张如枫拂袖扫了扫衣上拂尘,慢悠悠道:“有些孩子,你愈是揍他,他便愈是叛逆。有时候你顺着他些,他反而会乖巧了。小孩子么,总是心智不成熟,想的容易,干的也容易。”
“所以,身为他的长辈,我有资格先揍他一顿,教他成熟!”林渊将手关节捏的咯吱咯吱响,张如枫忍俊不禁,别过头轻笑出声:“林兄你啊,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还如此意气用事,和一个孩子赌气赌到这种地步。不过,这孩子该教育,还是得教育,小时候这么调皮,若不加以正确引导,长大了确然会出事的。”
“所以啊,他家长辈自也知晓这个道理,这才将孩子送来婠婠这,毕竟婠婠在我们家乡那里,可是出了名的凶悍,这孩子被塞到婠婠面前,可是真真遇见克星了。照婠婠那个容易着急上火的性子,对付这孩子的手段,必然也会十分心狠手辣。咱们是完完全全不用担心,婠婠会因为这孩子年岁小,而似他前头师父一样,对他心慈手软的!”林渊捏着帕子继续擦了把鼻涕。
张如枫听到了重点,好奇追问道:“你们家乡?是京城么?”
林渊嫌弃的叠好帕子,被他这一问,脑子倏然空白了一瞬:“啊?”不过好在是及时反应过来了,赶紧亡羊补牢的点头:“啊!算、算是吧!”心虚着胡诌道:“我们是乡下来的,那个,也算是京城,也不算是京城,总之……我同婠婠的家乡,一时半会也与你形容不清楚,你还是等婠婠什么时候有空了,去问婠婠,她会和你仔细解释的!”
遇见回答不上来的问题,就把问题抛给莫婠背锅,左右这也是他林渊的一贯作风,他家将军想来,都已经习惯了……
“也算是京城?也不算是京城……”得到了这个答案,张如枫没什么想法,唯觉得,有几分好笑。
这个林渊,摆明了是没同他说实话。
罢了,左右关于白茶娘身份的疑团,他早时也已经想法子透露给玹华过了。
白茶娘是皇帝身边的亲近之人,白茶娘的身份,皇帝总有办法弄清楚的,此事,便也用不着他操心了……
抬头看了看天,张如枫奇怪问道:“都已经过午时了,皇、咳,玹弟与茶娘还没起身,可是出了什么事?他们以前也未见有赖床的习惯,怎么今日,如此异常。”
林渊摇头叹道:“这有什么异常的,小两口嘛,睡在一处,总想贪的久些。他们啊现在就好比新婚夫妇,许是夜里闹得晚了些,所以才起的晚了……”
“你说,玹弟与茶娘,同居了?”这个速度,倒是让张如枫吃惊啊!
“要不然你以为,这两位因何同时睡懒觉,都没起得来身?这玹华老弟觊觎我家婠婠,索性也不是一两日了,好不容易等到我家婠婠愿意接受他了,这小两口,不得多甜蜜一阵?”林渊昂着脑袋,呆呆盯着天边云朵,羡慕道:“哎,人生若得一知心人,不容易,委实不容易啊!何时这桃花运才能轮到你我呢!”
“你还羡慕,你与长灯姑娘不是也情投意合,关系亲近的很么?”张如枫拿他取笑,他仰身子靠在身后的大石头上,临水而坐的姿势甚是散漫,揉揉额犹豫道:“我与长灯……我与她,怕是注定没有结局。”
毕竟,即便用了剥离术,即便生了独立的神识,即便长灯可以只是长灯,可以脱离她的掌控,可……长灯到底是她的另一半,长灯不会似她一样,拥有无尽的寿命,长长久久的生在这个世上。
况且,长灯与他师尊是一个人这一点,他可以暂时不顾及,但若要他与长灯谈婚论嫁,与长灯白首偕老,他心底,多少是有些阴影的……
这又算是什么,当年她与她的小弟子,不是情深意切的很么?她自己有了别的男人,就随便打发一个分身过来,弥补他?
他承认他对她有情,他现在,还忘不了她。可这不代表,他一分一毫,也不怨她……
“在下虽不知林兄此话究竟何意,但是在下还是想劝林兄一句……既然有了开端,便不要畏怯结局,事情还没有走到最后一步,谁也不能窥探到,结果到底是喜是悲。与其心如死灰暗自伤怀,不如心怀希望,给彼此一个机会。”张如枫学着林渊,亦是靠在了斜坡一块大石头上,“人生匆匆,何不让自己轻松一些。与其揪着些许惆怅事感伤,不如良辰美景,尽珍藏!”
“你倒是看的开,说的也对,只是有些疙瘩在心中久了,难免需要时间来慢慢消磨,而我却不知道,老天留给我们的时间,还够不够消磨这个疙瘩的……我以前总想着,有些人错过了,便是天意,唯能妥协,不能强求。可现在,当我再次遇见那个错过的人,心中存有的念头,却不是妥协,而正是强求……哪怕最先失约的是她,哪怕,最先转身的是她。
话本上男男女女在经历罢爱恨情仇后,总会说的一句话,便是:如若再来一次,我不要爱上你,不要遇见你。宁肯天涯两不知,相见两不识。
可事实却是,再遇见,依旧会因她的一颦一笑,而魂牵梦萦,会因她无意的一句话,而情绪大起大落。会想着就算强扭的瓜不甜,也要扭一扭才是。更会因她的刻意接近,而怦然心动,原来人生不是只能动一次心,而是只会为一人动心……只要那个人是她,无论重来多少次,开端永远与之前,如出一辙。”
张如枫朗笑出声:“因为,或许她就是你的命定之人。男人么,最爱的那一个,不一定会成为未来娶回家的那位,不一定,就是将来的枕边人。但一颗心既是托付于人了,就算来日遇见多少个与自己合得来的女人,也难再有动心的感觉了。你虽不一定能娶的了她,不一定能给得了她一个未来,可你一定会用余生的所有心思,去思念,去牵挂她。若非穷途路尽,谁也不想走到一别两宽,遗憾一生的那个地步,所以,能争取的时候,还是要多努力一下为好。”
林渊点头,“你说的,有道理……”想了想,才问道:“那你呢?你与月丫头呢?”
张如枫眉心一紧,“我与她……哈,我与她有什么好讲的?”
林渊咬咬唇,为难道:“如今这整个青州城,可都传遍了,谁人不知你刺史大老爷,与重歆楼的花魁走得极近。更有甚者,说你与月丫头私定了终身,说你们……已经在一起了。
当下只好在,你与月丫头都没什么污点,你在青州任职这几年,为官清正,两袖清风,为百姓办了不少实事,加之前不久破的那桩案子又与谢柳两家有关,这两家可是青州富豪排行榜的前两名,你替他们为女儿伸冤,又间接找到了他们走丢多年的少爷,他们对你心怀感激,便暗中在护着你。
而城中闹瘟疫之时,月丫头也是出了不少力,她的所作所为,不少百姓们都是有目共睹的,故此,青州百姓才会对你二人之事,未曾恶语相对,青州的那些商豪们,才会迫于谢柳两家的施压,不敢对此事评头论足。
当然,其中也不乏有看热闹不嫌事大之辈,流言蜚语,难听的话还是存在的。譬如今儿一早,那芳菲馆的客人便过来羞辱七娘与月魄,可怜七娘还不晓得你们的关系,一个劲的坚信是他们胡言乱语,故意抹黑月丫头与你,为了给你们两个证清白报仇,还与那客人对骂了半个时辰之久……
月魄她啊,纵然是个清白姑娘,可世俗成见,是不会接受她的,更不会相信她是干干净净的人儿。世人都崇尚什么出淤泥而不染,可当真正出淤泥而不染的花儿出现,他们却又不信她掉进污泥中,还能洁净自身。
是以,人之理想,永远都只是理想,正因为太多人都晓得自己达不到理想的那个境界,所以一旦有人达成了,就算是拿出千千万万条证据来证明,世俗也是不会相信,更不会接受的。
哎,这就是人性啊!你要真打定主意与月丫头在一起了,便是连你,也会被他们拽进世俗的偏见里。若是娶妾……倒是没什么可说的,你若让她做你夫人……那可就难听了,一地刺史娶了个花魁做夫人,你会被他们耻笑的。如枫老弟啊,你可要考虑清楚,你是一地父母官,你的名声,也是容不得一点污浊的。当官的,若是名声臭了,可就麻烦了。”
言外之意,张如枫听的懂。
张如枫抿唇一笑道:“我与月儿……若是真能有幸走到那一步,便是遭人非议,我也不怕。本官纵横官场这么多年,靠的从来都不是他人的称赞,顺耳的美言,本官只求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对得起本官管辖下的州县百姓,旁的,本官不在乎。
佛说,众生平等,本官与月儿都是同样的凡人,本官为何不能与月儿在一起?更何况,要娶谁,想娶谁,都是本官自己的事,与他们无关,他们若是想评论,便随他们去就是了。嘴长在他们身上,本官还能捂着不成?本官总不能为了考虑旁人的目光与意见,就不要本官自己的终生幸福吧!”
林渊倒吸一口气:“瞧不出来,你这位刺史大人倒是世间少有的清醒人啊!看事情比我看的还开……怪不得婠婠欣赏你!”
“过奖。”张如枫敛了唇角笑意,想了想,惋惜道:“可惜,这只是我一人的心思罢了。月儿她早就有了心悦之人,想来用不了多久,京城那边就能传来消息了。届时,她或许就是风风光光的状元夫人了。”
“状元夫人?”林渊嗅到了八卦的气息,“那你、你与她……岂不是也没有结果?”
“有没有结果,还得走到最后一步,才能下定论。此生若有缘,我定不辜负她,此生若无缘,我也希望她能过得好……我不会强迫她留下来,若那个人,能给她更好的未来,我愿意放手。我没有阻止她奔向幸福的权利,我既然欢喜她,便只会希望她开心,只会希望她过得好,余生无忧。”
一语点醒梦中人,林渊阖目嗤笑一声。
人也好,神也罢,多都是想不开作怪,才会徒添那般多的烦恼。
若人人都能似张如枫这样想,那这世间,何来愁更愁。
只是不知,张如枫是真能守得住这片豁达的心,直到末了,还是因为不曾经历过,不曾走到那一步,亲身尝一尝失去的滋味,这才会将一切,都想象的那般乐观……
情爱一事,终究得亲自舔一口,才能晓得是甜是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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