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娘嘴下不留情的挑明道:“怕是人家寒老板,对你始乱终弃了吧?或是打从一开始,人家就没看上你,不过是为了利用你,才睡了你。他若当真满意你,你现在还会跪在我们的面前哭死哭活么?怕是早就被他接去芳菲馆力捧了。水儿啊水儿,你还是太年轻,太没有自知之明了。
你才十六岁,生的也不算好,没有唱歌跳舞的天分,连琵琶,都弹的磕磕巴巴,毫无美感,若非是我七娘看在你从小死了爹娘被卖进重歆楼,命太苦,这几年也算老实本分的份上,没对你多加要求,你怕是早就被赶出重歆楼,饿死在大街上了。
他寒意寒老板,是什么身份?青楼的老板啊!一生看过的美人儿数不胜数,但凡整日流连于他身畔的,哪个不比你容貌生的美?他有什么理由,看上相貌平平的你?你还真以为他脑子有毛病眼神有问题啊!自己也不好好想想,我当年教你们的道理,你们都听到狗肚子里去了!”
“我、奴婢也是受了他的蒙骗啊!奴婢年少无知才铸成大错,奴婢发誓,奴婢以后再也不背叛重歆楼了,求七娘、求七娘开恩,求小主人开恩,留下奴婢吧,奴婢以后一定为七娘与小主人当牛做马,马首是瞻!”小美人儿含泪朝莫婠一个劲的磕头。
莫婠慵懒抬眸,睨了她一眼,“当牛做马倒是用不着,你虽是年少,容易受骗,但你心不定,不静,对重歆楼不够忠心,甚至险些给我重歆楼带来灭顶之灾。七娘早就教导过诸位,重歆楼上下理应一心,姐妹之间,更该和睦相处,就算彼此之间有过小摩擦,关键时刻,也要同舟共济,守望相助。可你呢,显然是没将七娘的教导放在心上,一开口,便是要你姐妹的性命,你可知逃犯这一身份,一经查实,将会有什么后果?”
捏着杯盖拨了拨茶面白雾,莫婠清闲道:“届时不但月魄会被斩首,整个重歆楼,都会以同党之罪论处,按着我朝律法,包庇朝廷钦犯,主谋与之同罪,要受斩首之刑,而从犯,则会酌情或发配边关,或遣送至战场,贬为军妓。你可以说自己是年少无知,这才犯下大错,可我们,没理由要为你的所谓无知,承担风险与后果。你要我和七娘留下你?你怎么不先问问,与你朝夕相处的这些姐妹可愿意留下你?怎么不问问,差些被你害死的月魄,可愿意原谅你?”
“不愿意!”站在首排的月魄压根不肯给小美人再申辩的机会,气呼呼的出言反抗道:“亏得我以前还将你当做好姐妹,与你相处时,多是不避讳着你什么,七娘更是看你年岁小,平日都宠着你,惯着你,可没想到你心思这么深,手段这么恶毒!帮着对面芳菲馆挖咱们重歆楼的姑娘,抢咱们重歆楼的生意,还竟然想要助那个寒老板吞并咱们重歆楼,置我们所有人于死地!
此次若非是本姑娘有皇谕在手,恐怕咱们现在,早就被官府收押大牢,大刑伺候了,用不了多久,咱们死的死,发配的发配,充做军妓的充做军妓!水儿啊,你怎么如此恶毒!”
月魄义愤填膺的说完,无心也清冷的接上:“一次不忠,次次不忠。今日能为了芳菲馆置咱们于死地,来日保不齐会再为什么楼,什么馆要咱们好看。养虎为患,终究只会反受其伤,倒不如斩草除根,让她彻底从重歆楼消失,如此,咱们也算是没了后顾之忧。更何况,她腹中已经有了对面芳菲馆老板的孩子了,若将她留下,那她的孩子难道要让我们重歆楼帮忙养着么?这也太可笑了些!”
“对啊,无心姐姐所言有理,咱们重歆楼干嘛要给仇人养孩子?咱们这里又不是开善堂的!”
“咱们差一点就要被害的成军妓了,那种身份,那种境地……倒不如死了算了。她对咱们这么狠心,咱们为何还要大发慈悲留下她!”
“小主人,把她赶出去!有这样的人留在身边,我们晚上睡觉都不踏实!”
“重歆楼的百年基业,都差点毁在了你的手里,你怎么还有脸留在这里!”
姑娘们你一言我一语,纷纷启唇抗议。
莫婠嗅着茶香叹息道:“你都听清楚了吧?”眸光落在跪于眼前的消瘦身影上,莫婠抬手,示意春雪把谢水儿的卖身契还给谢水儿:“我的意思,同众位姐妹的意思一样,我们重歆楼虽有百年基业,在青州城的势力早已根深蒂固,不可撼动,却也经不住你这样闹腾,树有外伤,尚不足重,但若是从内而腐坏,那便是当真要完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落到这个境地,我怜悯你,同情你,但我不能拿重歆楼的安危,来救赎你。”
睨了眼春雪递上去的卖身契,“你走吧,拿上你的卖身契,去过自由的日子吧!依着卖身契上所言,你若背叛重歆楼,当以违约罚之,需罚你大笔违约金,还要将你送去官府严惩,但看在你身怀有孕的份上,我们就不多追究了,你离开重歆楼,不可带走重歆楼的一支金簪,一枚碎银,一件衣物,昔年如何来的,如今便如何走就是了。以后你的所有事情,或贫或富,或生或死,或嫁人,或孤独一生,都与我们重歆楼再无瓜葛!等你走后,我自会去官府将你的名字从楼内姑娘名单中抹去。”
小美人儿满脸泪痕的昂头,咬唇委屈至极:“所以……小主人是一定要赶奴婢离开了?”
莫婠摇摇头,凝重道:“不是我一定要赶你走,而是你自己,早就舍弃了重歆楼,断了自己的全部后路!”
“不、我不要离开这里,离开重歆楼,我便什么都不是了……我不离开,不离开!”小美人儿情绪激动的嚎啕着,哽咽了一阵,倏然踉跄爬起身,目光狠戾的瞪着莫婠,满脸怨气的不服气道:“你们若偏要赶我离开,那我就撞死在你们面前,我倒要看看,官府这次还怎么包庇你们!就算是官府不问责,过不了几日,整个青州城的人都会知晓你们重歆楼逼死人的事情!呵,我死,你们也别好过!”
言罢,一个箭步就往门口大柱子上撞……
“谢水儿!”七娘惊呼。
众姑娘也都吓住了,一时满院嘈杂声起,有的在唤她的名字,有的在高声惶恐大叫——
小美人儿的脑门子就要撞上大柱子时,突然一枚石子儿自偏处飞了出来,猛地撞击在谢水儿的膝盖上,谢水儿腿上一软,身子立时扑倒在了离大柱子仅有两寸距离远的地方……
莫婠依旧处变不惊的抿着茶,很遗憾,这丫头的目的,没有达成。
七娘慌忙招呼人将趴在地上的谢水儿给摁住,莫婠顺着石子儿飞来的方向看去,只见玹华负手立在一树合欢花后,挺拔玉立,天人之姿。
放下茶盏,莫婠冷漠训话:“以后,谁若敢背叛重歆楼,下场,只会比她更惨!只是赶她出楼,已是对她仁至义尽,还望诸位,引以为戒!”
院中的姑娘们安静下来,“是,我等谨记小主人训示!”
拂拂袖子起身,莫婠最后吩咐七娘:“将她丢出重歆楼,立刻丢出去!不许她再踏入重歆楼半步!”
七娘也被莫婠的阴沉脸色给震慑住了,连连点头:“是,我这就把她丢出去!”
再抬头,莫婠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她眼前……她无奈握扇嘀咕了一句:“会武功的人,都这么来无影去无踪么?也太快了些吧!”
疑惑了一阵,又紧赶着让人把惊魂未定的谢水儿给拖出去,“快快快!没听见小主人方才是如何说的么?丢出去,丢到大街上,让她自生自灭去吧!”
摁着谢水儿的两名侍女遵令而行:“是!”随即便将没有力气的谢水儿生生拖出了长紫阁……
——
长紫阁外,莫婠负手跟着玹华一起在花丛子里散步,迈过一截小石路,莫婠登上木板桥,深吸了一口裹着淡淡花香的清新空气,怡然道:“幸亏刚刚你在,不然这丫头要是真撞死在我这重歆楼,便又该是个麻烦了……”
玹华抿唇一笑:“方才就算我不在,以你的武功,想要制止她,何其容易。”
莫婠叹了口气:“哎,这不是有你在,我更安心么?你出手了,我就不用瞎耗力气阻止她了,说实话,这种不自珍自爱的女子,我都懒得救她。”
玹华也将手背在身后,“那位水儿姑娘,倒是可怜。被人骗了感情,如今又身怀有孕,若真离开重歆楼,她们母子,恐是当真无以谋生。”
莫婠顿了一步,“所以,连阿玹你也觉得,我赶她出门太过残忍了?”
玹华单眉一挑:“也?”想了想,“除了我,还有谁这么说了?”
莫婠嫌弃道:“当然是你的林渊兄了,我早前同七娘吩咐让谢水儿走的时候,他就已经悲天怜地的数落过我一回了……还说我心硬,竟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身怀有孕的女子流浪街头,无家可归……”
玹华听罢却笑:“他,多半是在逗你,他跟了你这么多年,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他比谁都清楚。”
“哎你不懂,林渊这人什么都好,就是一遇见女人就丧失理智,母性大发!但凡是柔弱一些的姑娘,他都心怀怜悯。只可惜……怜悯归怜悯,还当真甚少有能入他眼的,故而他都这么老了,身边连个作伴的都没有。这回子,好不容易有个长灯能入他的眼了,没想到他竟然嫌弃人家年纪小……他这种人,就是凡间所说的,欣赏爱好者,只看看,永远不碰!但偏偏就是这个只看看的习惯,让人很是讨厌。”
玹华恍然:“唔,这样么?”安静了一会儿,又道:“我同他的意思,不一样。我只是感慨一下,并未觉得,阿婠这样处置有何不妥。若换做是我,我也会这样做。毕竟,人总是要为自己犯下的错,承担后果。不能因为年岁小,便可做错事了不受惩罚,更不能因为自身之悲哀,便可逃避世间公道。有句话说的好,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莫婠这才觉得心底舒服些:“是啊,回想当日若非是那封帝王手书,咱们整个重歆楼,都要难辞其咎,被朝廷问罪。连张如枫,都保不下我们……阿玹,你见过皇帝么?我听上官垒说,当今皇上与你同岁,还与你名字只差一个字,与你一样,心地仁善,那你们一定还有不少相似之处吧!”
“皇帝……”玹华扭头看莫婠,“你很好奇,皇帝的模样?”
莫婠抿抿唇,摇头:“倒也不是,只不过……身为他的子民,自然是对他,颇为、好奇,崇敬……”
“好奇崇敬?”玹华眼里晕开点点星光。
莫婠抬袖抹了下鼻子,“啊,其实我只是,单纯的想知道,皇上长什么样。到底是一国之君嘛,总不至于似你这样,清隽俊逸,丰神俊朗吧?”
玹华哑了,沉默一阵,不甘心的问道:“为何、不能似我这样,儒雅一些呢?皇帝他也是人,也是个男人……”
莫婠一本正经的扯谎给他听:“因为书上说,皇帝整日要操心国家大事,还要熬夜批奏折,皇帝都是年纪轻轻,眼神便不好了,头发也掉的差不多了,还有啊,皇上都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妃,这人啊,也虚得很。时日久了,容易肾不好。肾若是不好了,便会面黄肌瘦,眼下乌青,还走路打趔趄。试问一个面黄体虚,眼神不好,没有头发,还脾气暴躁的男人,如何能算是儒雅清隽呢?”
“面黄肌瘦,黑眼眶,眼神还不好,秃头,脾气爆,身体还有毛病……”玹华只觉得,自己的形象瞬间从云端跌入尘埃了……
咳了咳,玹华意图补救:“那个、我听说,当今皇帝眼神没有不好,挽弓用剑,武功高强,百步穿杨,不在话下……也、不秃头。他、暂时还没有三宫六院,尚未婚配,自也不会身子不好……同我,是有很多相似之处,样貌,也不差多少……”
“同你是有很多相似之处?相貌也不差多少?”莫婠摸摸下巴,“那应该也是位美男子了,可既然生的好,身体好,什么都好,为何至今后宫空置,连个美人贵人都没有?莫不是有什么身体上的隐疾?”
譬如,那方面不行?
莫婠下意识的偷瞄了眼玹华,咦,不像啊,阿玹分明就是个正正常常的大男人!
虽然,她也未曾了解过……
可瞧着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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