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婠的心一时间都快跳出了嗓门眼,复又逃避的闭上双眸,拼命的于心中安抚自己:幻听幻听都是幻听,他怎么会想娶我呢,不能多想不能多想,他是司命的转世,俗话说君子不趁人之危,我怎么能趁他化为凡人,不记前尘事的时候,占他便宜呢……况且婚嫁,哪是他随口说一句,就真的能嫁的呢……他指不定又是在同我开玩笑呢!
可当下,她又该以何种反应应对他呢……
她就当做听不见,就当做什么也不知道,就当做睡着了……对啊,睡着了,她可以装睡啊!
装睡,她还是很有经验的!
玹华同莫婠说罢那句话,过后少时,也察觉到了自己大抵太着急,以至于方才有失分寸了……
可迟迟都没有得到怀中小人儿的再回应,他还以为小人儿是因那句话而生气了,握着小人儿的肩,轻轻唤了声:“婠婠?”
怀中小人儿没搭理他,他搂过小人儿的肩,垂首一看,方发现小人儿已经睡着了……
似有些失望,又似有几分庆幸。
他抱起怀中冰凉轻软的女子身子,在房顶上站起身,提了体中内力,运轻功带小人儿飞身消失在了一泓月色下。
——
长紫阁,青帐委地,漏窗月色少许倾洒入室内,雕花的红梨木矮几上两盏玉瓷兰花杯被一尺月光笼罩着,杯盖泛着款款银泽,皎皎似明珠。
玹华抱着莫婠走进了两重深青帷幔里,动作轻柔的将莫婠放在铺了两层软褥的染香软床上,修长玉指从她肩头一缕青丝上捋过,顺势坐在了她的床边,仔细端详了她的容颜一阵,又抬手提过绣花薄被,为她遮在了身上……
看着莫婠熟睡的模样,他久久方倾吐了一口气,手握住了她搭在腹部的那只冰凉软手,不禁兀自呢喃感慨:“不管你是什么身份,在朕眼中,你都是朕熟识的那个女子……朕的心意,你究竟何时才能明白。朕既想将你带走,却又不得不顾及你自己的意愿。朕,想将你带回京城,可你也说过,你不想去。你不想跟朕走的,是么?婠婠……用不了多少时日,朕就要走了。朕走了,你可会难受?”
话音落,他沉默了一阵。
良久后,再启唇,嗓音无限沧桑:“天之子,国之君,倒活的,还不如一个乞丐。”
装睡的莫婠不由自主的动了动眼皮,他、这是在同自己诉衷情?
她听的出来,他不想走……
可一国之君,迟早是要回到那金碧辉煌的皇宫的。身为君王,必要担起君王该承受的责任与义务,泽被苍生,恩泽天下,他不属于单单哪个地方,不属于唯独的哪个人,他属于天下万民,属于这整个国家的每一片天地。
所以,他连任性的资格都没有,连自私的权利都没有……
这是他的命,也是司命星君的劫。
不过,他要是走了,她心里,着实还有些不舍。
朝昔相伴这么多时日了,多少也是有些情义在的,蓦然分离,莫婠总觉得心里头像有只猴子在挠,很不是滋味。
莫婠还沉浸在他要走的消息里心情沉郁着,耳畔倏然又响起了男子的咳嗽声,那咳嗽声越演越烈,莫婠听的抓心挠肺,差些自个儿破功选择不装了,想睁开眼看看他究竟怎么了,关心关心他到底何处不适,然未等莫婠摈弃一切,从床上爬起来,坐在床边的男人却已先一步唇角噙着血,一头砸在了她身上,昏迷了过去……
“阿玹,阿玹!”莫婠陡的睁眼,勉强撑着疲倦身子坐起来,扶起玹华的身躯,抬指施法,然指尖却无灵泽涌动。
颓废的放下手,莫婠气馁的嘀咕了一句:“早不消失晚不消失,怎么偏偏这时候灵力不在了!”
莫婠晓得玹华之所以会晕倒,八成是因为早前自己跪了他一回,他被古神反噬撞坏了神魂所致,偏偏她的古神之力造成的伤,眼下唯有她自己方能修复。林渊那个半吊子神仙修为与她相差的可不是一截半截,就算这会子把林渊从梦乡里扯过来给玹华疗伤,也顶多只是治标不治本……甚至连标都治不成。
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无论如何,莫婠都要趁着玹华体内魂伤还未伤势更严重时,设法为他疗伤修复神魂……
莫婠握着玹华的肩,想了片刻,倏然跪在床上,挺直脊背,用力将玹华给拖到床内侧去。
虽然法力没了,可莫婠是习武之人,体内的内力还有啊!即便如今莫婠的元神被困在这副虚弱壳子里,白茶娘风一吹就倒的身躯多少也会影响莫婠的发挥,可又不是拿刀动枪的同人打架,拖一个男人上床的力气,倒还是有的!
莫婠晚间饮了酒,整个人本就晕晕乎乎的,将玹华拖到床内侧,容他睡好,枕上枕头后,便强行保持着清醒,倾身压在了玹华微热的身躯上,薄唇凑近玹华的唇,深吸了一口夹杂着淡淡花香的凉气,一手捏住了玹华的嘴,在他桃花色的两瓣凉唇微启时,闭上眼睛,暗用咒语,将深藏于腹中的内丹给引了出来——
珠子般的灵物顺着莫婠的喉头,从莫婠口中吐了出来,银光熠熠的悬浮于莫婠的唇,与他的唇之间。
内丹的灵泽配合着她的吐息,将一泓泓玉色仙泽渡入了玹华的唇里,顺着玹华的喉头,一路游弋满全身,遍布四肢八骸。
上古神的内丹本就灵泽强大,更是集数十万年的灵华于一枚,玹华当下能得莫婠吐内丹疗伤,确然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只是内丹给玹华疗伤,的确可轻而易举,但内丹并非凡物,唤出来用一次,便也损一次,且动用内丹给人疗伤,还需得由本尊的仙泽真元做支撑,如此方能将内丹之力,渡入他人体中。
为今最不方便的一点,是莫婠灵力被封,还在遭受天罚,体内的真元能引出来的,不多。
修补反噬之伤时,碍于那伤是来自莫婠的本源,故而简单些,但莫婠给他修复神魂时,又发现他元神深处的天雷伤甚为严重。
本着做好事便要有始有终的原则,莫婠决定,顺道将他体内的天雷伤也给疗一疗。
只是,动用内丹来给他疗养天雷伤……天雷伤又不同寻常伤势,必然,得更耗内丹灵元些,更耗莫婠体内真元些。
原本莫婠养了数十万年的内丹已足够强大了,勿说是天雷伤,便是魂飞魄散之伤,莫婠的内丹也有为之收集残魂,保之一线生机的力量,只可惜眼下莫婠灵力全无,体内能驱使内丹渡灵息的仙息真元弱之又弱,莫婠想借内丹给他疗养天劫之伤,怕是还未将其神魂中的伤势疗养完全,就已先无力倒下去了。
莫婠晓得暂时收手,才是最好的办法。待来日她的灵力完全恢复了,届时无需动用内丹便也能为之疗养神魂。可莫婠又晓得,天雷之伤落在人的神魂间,只会日益加重,并不会慢慢恢复。天降的历劫天雷属九十九重天雷里最猛烈的一个,只要这伤一日不想法子疗养,便会一日徐徐蔓延,最后伤根扎满整具神魂。
玹华这几日为雷伤上药,悉心静养着,看着是像伤势好转了,皮肉愈合了,可实则全靠他体内的元神之力强压着,这才没让他感受到多少不适与痛感。
有司命的元神护着,还有上神的护体灵光庇佑着,保他四五百年无恙也是完全能做到的。若一切都按着没有意外发生的情况继续发展下去,玹华顶多这辈子病痛时常了些,身子不抵之前强健了些,以凡人之躯,熬个四五百年,转个几回世,四五百年后,这雷伤大约就好的大差不差了……
然错就错在,到底还是有意外发生了。
这个意外还是莫婠带来的,莫婠那一跪,伤着了他的元神。也加重了他身上的伤势,当务之急,唯有先下手帮他修养这伤,方能避免往后再有其他意外发生。
若莫婠推测的不错,莫婠的古神反噬冲撞了他的元神,加重他身上的雷劫之伤,他不似莫婠,即便缩在凡人壳子里,可终归还是个正神,周身灵元强大,体内修为强悍,压得住雷劫之伤,他纵使护体灵光还存在,纵使元神所受冲撞已痊愈,可神转世化成人,体内修为也会不复存在,他的元神唯有自保之力,并无反抗之力,今日不治,用不了几天,他就会感觉到,全身筋脉不通,内力堵塞……
往后的日子常有病痛缠身暂可不言,重点是,他会武功全失。
一个皇帝,武功全失了,日后恐是连做乞丐的机会都没有了。
莫婠掂的清轻重,故而无论自己末了能不能撑住,她都要试着,趁今夜这个机会给他疗伤。
内丹的灵息一缕一缕纠缠成烟,渡入了玹华的口中。
莫婠伏在他身上渡了一刻钟之久的灵息,体内终有了疲惫之意,两只沉重的眼皮无力耷拉了下来,脑中神识几度混沌,都被莫婠的坚定意念给强行逼醒了。掌心的冰冷感受着他肩头的温暖,允真元探一探他元神中的伤痕,直到察觉出那几道天雷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莫婠才敢稍稍有所松懈。
渡罢最后一缕灵息时,莫婠颓废的抿唇敛了体内真元,抬手轻拭额角,这方发现自己的额间已敷满了汗水。
莫婠没有力气再起身,头昏脑涨的趴在他怀里,轻抬玉指,拂过他的眉梢脸廓。
“终于好了……再不结束,我真要熬不下去了。”袖子从藕白的手臂上滑落了下去,搭在了臂弯处,莫婠侧目无意一瞥,竟发现玉白的臂肤上,不知何时生出了两块青黑。
这是……尸斑!
莫婠脑中轰然一炸,清醒了那么片刻……又实在熬不住的继续枕着男人坚硬胸膛,闭上眼睛,长舒一口气打算会周公去了。
袖子搭回了胳膊上,莫婠熬得脑袋发胀。
尸斑就尸斑吧,反正她也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等明日寻林渊运法力压一压就是了,到底不是什么天大的毛病,当务之急还是先补觉吧,再不睡,她感觉她都能元神出窍立地升天了!
一闭上眼,莫婠便沉沉的睡死了过去。而悬在她面前的那枚内丹,还在熠熠生辉,散发着温润玉光。
烛火惺忪,夜色朦朦。
一缕凉风穿窗而入,摇曳了淡薄烛光,掀的青色桃花纱帷幔蓦然一动。
屋内的光线黯然了那么一瞬,少时,风渐息,烛光又大盛。
浅色桃花纱前,点点星光凝聚成了一个人形,仙泽沉淀,一泓月色徐徐勾勒出了男人不染一尘,攀了祥云流光的靴面,顺着男人星辰寥落,七星凝云,仙鹤振翅的深青色袍尾,一路盘踞而上,现出那金银双线描绘成星图,镶嵌宝玉,垂着与衣衫同色的鹤纹香囊的腰带,现出那鹤羽银纹攀附的衣襟、星光点缀,如云飘逸的及地广袖。现出那薄唇高鼻, 凤眸剑眉的绝美姿容……
深邃的眸眼如同水墨晕染而成,上扬的剑眉微微拢起,薄唇轻抿,五官似被神精雕细琢,精描细画,每一笔,都添的恰到好处,风华绝代。像个玉人一般,俊朗无双,令人心旷神怡,周身之气泽,更让人觉得,干干净净,不掺半缕浑浊。
如同一块无瑕美玉,皎洁冰凉,威仪,却又暗含温润。
三千如墨青丝被银色星君冠高束,另有一瀑青丝贴于背后,及腰而落。冠旁两枚龙簪下坠两条深情星纹丝带,俨然是星君大人的标准装扮。
额间一点浅紫色星痕,更为清隽俊逸的男人着添三分沉稳郑重。
莫婠床前的这道影子,虽是一抹元神,却已将本尊的绝世风姿,展露无遗。
年纪轻轻的星君大人垂眸温和的看了床上趴在自己肉身上沉睡的小女子一阵,轻抬玉指,灵力助那枚亮晶晶的内丹重回了莫婠体中,再一拂袖,白茶娘的凡躯内便现出了一抹白衣胜雪,额间梨花绽放,一线红痕的美艳神女的元神。
这元神,他识得。
薄唇轻抿,唇角上挑:“莫婠大神,竟是你。”
烛光耸动间,自九天上又坠落一枚星子,一道光落身于年轻星君背后,光泽褪散,正是个文官装扮的小神君。
小神君三步并两步的赶上去向自家主子行礼问好:“星君大人,小神见过星君大人。”又担忧万分的冲着他主子挺拔玉立的背影忡忡道:“小神近些年来,时刻都在盯着星君的命盘不敢懈怠,星君命盘上次异动,长清大神说无妨,无关大雅,命小神无需激动,只待静观其变就是了,不用上奏天帝陛下。
小神自知星君大人的命盘并非像他人命盘那样,一生福祸旦夕,都已提前记载其上,故而有事,也可有迹可循。星君的命盘由天定,唯是星君经历过的事情,才会后记载其上,是以星君这一生往后要经历的事,除天帝与几位尊神可提早掐算一二之外,无神能先早窥探。因此命盘异动,只能算是异动,不可算是更改,加之长清大神几番宽慰,小神只能先按捺住心态,继续守着那命盘。
小神原以为命盘异动过一次后,便一时半会不会再出错,谁知,异动倒是一时半会真没有,可您老的元神……怎么都被逼出来了啊!”
相比于小神仙越说越激动的憨样,年轻星君这会子的反应,堪堪可称无动于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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