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上古旧事

  • 作者:上玖殿下
  • 类别:古代言情
  • 更新时间:2021-06-25
  • 本章字数:4507

一场接风宴办的倒算热热闹闹,席间林渊存心与张如枫上官垒二人斗酒,有意引得两人一坛接着一坛子的灌,末了终究还是不负他一番苦心,上官垒与张如枫散席的时候,站都快站不起来了,只能由着春雪冬月,及月魄将他们给一路扶回了汀柳阁。

林渊灌醉了上官垒与张如枫,自然他自个儿也不曾落到什么好处,最后的最后,只能勉强站稳脚跟,辩清方向,还可保持神识清醒,控制住自己不发酒疯,至于脚下的步伐,简直是一步一飘,随时都有一头杠下去,摔个狗吃屎的危险。

只好在他身边还有长灯照料着,长灯不善吃酒,故席间也只稍稍品了两盏便作罢了,当下她是一堆人里最清醒的一个,有她在林渊身边照拂着,林渊纵是醉的连亲娘都不认识,也不可能会出半点事。

散了席,已是漫天星子寥落,明月高升至头顶时分了。小丫头被无心先带回了自己的院落喂醒酒汤了,莫婠与玹华是最后才出门的人,索性今夜的小宴莫婠在控制着分寸,没有喝太多酒水,只饮到自己感觉头疼时便赶紧撂了杯子。而玹华也向来都是个稳妥人,想着要照顾莫婠,也只少少陪莫婠喝了几杯便作罢了。两人的情况都比七娘他们好,就算是落在了最后,也无妨。

况且都住在一处,可以相伴着回长紫阁,是以莫婠最后连七娘留给她的两个侍女都挥退下了,只抱着玹华的胳膊,半依偎在玹华的怀中,一腔酒意的在玹华耳边唠叨着,与玹华一起踏上了去园子的路。

“阿玹,这酒喝的我好热……这酒一点儿也不好喝,辣辣的,连香味都是这么淡,七娘是不是舍不得把她珍藏的好酒给拿出来啊?”

“阿玹,我今日喝的,明明很少,可为何还是头疼?”

“今天的月亮,好亮!阿玹我们去捉鱼吧!”

“阿玹,我肚子有些疼……”

“阿玹你怎么不说话,你是不是觉得我烦了?你以前很少,不搭理我……”

“阿玹阿玹阿玹——”

玹华无奈的抱住怀中那具软软的,冰凉的女儿身子,饮罢酒本就燥热的心,这会子因她的耍赖撒娇,跳的更快了……

呼吸有些急促,玹华深深喘了口气,意图让自己平静下来。俯身圈住莫婠的腰,趁莫婠还在迷糊,突然将莫婠打横抱起,心疼的将莫婠往自己怀中拥紧些,嗓音低哑的轻吟:“我在,我在呢。还说自己没喝醉,都迷糊成这样了……满口的胡话,方才还要去赏月,这会子又要下水摸鱼,你信不信我将你扔进水里当鱼?”

嗔怪过后,瞧着怀中可人儿泛红的脸颊,轻闭的双眼,微微皱着的眉心,他又顿生怜爱之情:“你啊,怎么喝醉了,反而更加粘人了?这样主动往我怀中钻,我若是定力不够,你早便……”

“早便什么了?”莫婠的嗓音突然正经了起来,玹华心弦一漾,止住声。

然下一刻,被他抱在怀里的莫婠竟傻傻笑了起来,很是享受的再往他怀中蹭了蹭,女子脸颊蹭着他的胸膛,撩的他瞬间神魂荡漾,有种把持不住了的冲动……

这个女子,定是上天派来折腾他的……这么多年了,他倒是只对她,有过这种特殊的感觉。

她一笑,他的心跳都快停止了。她一动,差些将他给逼窒息了。

他倏然有些庆幸,庆幸好在现在抱着她的人,是他。

若换做旁人,谁能受得住她这般折磨……

男人怀中的莫婠笑着呢喃:“我晓得你定力好,若不然你以为本姑娘会许你抱本姑娘么?我没醉,就是脑子有些乱。总想同你说说话,听见你的声音,我便安心了。”双手主动圈住玹华的脖子,她有些许担忧:“我最近,吃了太多,许是又重了些……你可得抱好,别把本姑娘摔着了……”

玹华被她一语逗得沉笑出声,“你个笨姑娘!我一堂堂大男人,还能摔着你么?”

莫婠瘪嘴:“这不是怕你也吃酒了,吃醉了,步子不稳了么。本姑娘是信任你,才将人身安全交给了你负责。你可不许、不许撒手了……”

他凝望着莫婠的一双凤眸里蓄满了温煦星色,唇角上挑,打趣着与她故意道:“嗯,无妨,你放心就好,虽说我现在的确有些头昏脑涨吧,但,我答应你,我撑不住的时候,会尽量寻个软和的地方,让你摔下去。”

莫婠陡然神魂清醒了那么一两分,反应激动的睁开山水辽阔,桃花无边的美眸,一双手臂亦是圈紧了玹华的脖子,略为紧张的在他怀中动动身子,委屈哼唧着反抗:“你也头晕了?那你还是把我放下来吧!我自个儿走倒是未必能摔着,反而在你怀中,摔着的可能性还大些……我最怕疼了,我才不要被摔……”

摁下怀中挣扎的小人儿,他走了两步,忽然运起轻功,抱着莫婠飞身掠进了月影深处,足尖踮过青翠竹梢,玄墨色的身影轻盈落在了一重楼阁的屋顶上,小心俯身,将莫婠轻轻放在了琉璃凉瓦上坐着。

“我以前查看过,整个重歆楼,便数上这里赏月最好。这个方位看月亮,看的最清晰,还能将整座重歆楼尽数收入眼底。坐在这里,赏花也是极好,正前方便有一亩月影花丛子,后面是蔷薇花海,以前桃花梨花还绽放的时候,从这里低头望下去,更是恍若仙境。”

莫婠被玹华放在了屋顶上,一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瞠目结舌了半刻,才问了个与话题不搭边的事:“你的内力恢复了?你武功应该挺高吧,你抱着我,就这样、就这样飞上来了?你胸口的伤,不疼了?”

玹华整整衣袍,也在她的身边坐了下来,“内伤没有个一年半载,很难见好转。内力是恢复了一些,但是并未完全恢复。不过,抱你上个房顶,还是绰绰有余。区区在下,武功不高,与婠婠相比,还是相形见绌的。”

莫婠砸吧砸吧嘴:“我们两个之间,哪有可比性。以前我师父教我的时候,就一直和我说,我除了打架这一项比较有天赋之外,其他方面,都是七窍顶多只开了一窍!你能想象到,我以前在师父门下,都已经小有名气作为的时候,每次考核都还得靠作弊才能蒙混过关么!每次考核的前两日,我都得拿重金去贿赂林渊,软磨硬泡着求他帮我作弊。只好在那家伙也仗义,我次次求他,他次次到末了都应了,只是拿我贿赂时,丝毫也不手软……

记得有一年,我威逼林渊扮成我的样子去考文作,考卷答完后,便被同门师兄收去奉呈给我师父的师父亲自阅览,我自认为我有了林渊代笔,那一年定不会再是垫底,然最终结果么,也的确不是我垫底。只不过……那次我师父罚我比之前我垫底时,罚的还重。他让我跪在他的房门口台阶下把那文章抄了整整两千遍!两千遍啊!抄完我都觉得自己不识字了……我师父还吓唬我,说若是被他发现少一个字,就把我扔到猪圈里当三年的猪,吓得我后来好多年都没敢再作弊了!”

玹华支颐听着她讲这些昔年故事,好奇道:“不垫底,不该是件好事么?为何尊师,还要罚你罚的更厉害?”

莫婠挥挥手颓废道:“哎别提了……本来是该是件好事的。只是那一回,林渊写的文章,出了一点点小问题……”

“小问题?可是,写偏题了?又或是,误写了什么禁忌之处?”

“都没有。”莫婠借着酒劲,身子一歪,又靠在了玹华的身上,搂住玹华的一只胳膊,心安理得的把头枕在玹华的肩上,“他写的很好,特别符合题意,特别立意独特……但也因着写的实在太好了,将与我同辈的那些师兄师姐们都给比下去了,这才给我招来了后来的麻烦。听说我师父的师父阅览门下弟子的文卷时,一眼便看见了林渊给我代笔的那篇,尔后仔细品读完,又当着我师父的面,将那篇文章夸得天花乱坠,赞不绝口,将我师父的脸,都给夸绿了……

我师父拿着文卷来找我算账的时候,把我骂的可谓是狗血淋头,我记得他当时指着我的鼻子头顶怒火直冒三丈,咬着牙恨恨和我说:婠婠啊婠婠!你以前偷鸡摸狗,不思进取,不好好读书,不好好考试也就罢了,这次竟然给我丢人丢到我师尊那里去了!你找谁代笔不好,非找林渊!你考个乙等丙等丁等,都好,可你偏偏代笔代了个甲等第一!你真是气煞为师也!”

莫婠模仿着昔日沧海神的语气说着,还用手比划着,看的玹华亦是眸中清亮,笑意浅浅。

“当时我师父太生气了,觉得我那回着实让他在他师尊面前丢脸了,骂我骂的太投入,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素来最宝贝,最爱不释手的那柄玉如意给砸了……玉如意碎的那会子,他面色登时就青了,后来终于顾不得再骂我了,只哭戚戚的捧着摔成渣的玉如意碎片,一路直奔师叔的玉器房……”

玹华双眸染了微醺色,挑挑眉,调侃道:“如此说来,你师父的脾气倒是甚好。代笔给垫底的代出了个第一名,听起来,确然匪夷所思。只是破绽太大,且事情都闹到了你师祖的面前,他不生气,却也说不过去。只幸而你师尊脾气好,单让你抄了几遍文章,如此,算是小惩大诫了。不过林渊能给你考个第一回去,也可见林渊兄弟文采斐然,见识非凡。若有机会,我倒是也想亲眼见识一番。”

“林渊的文化水平么,的确比我高出了那么一丁点儿。不过我现在说的事情,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发生的事了。那时候,林渊还勉强可看进去几卷书,后来他随我四处飘荡,一门心思都放在了如何与人打架才可取胜的问题上了,看书做文章这种事情,便也都搁置了。时隔经年,他怕是已经作不出昔年的锦绣文章了……”

缓了缓,又抱着玹华的胳膊蹙眉微愠:“你方才说,才几遍?明明是几千遍好不好!我的手都快要抄废了!还不能偷偷找人帮我抄,我那时候就跪在师父的殿门口,眼花缭乱,腰还疼!同门的师兄弟见我落难,都在背地里嘲笑我呢!我可是没少受委屈。这哪里是小惩大诫,这分明就是小题大做!”

“嘲笑你?”玹华静了静:“那你最后揍他们了没?”

莫婠一怔,随后扭头,将玉瓷色的尖下巴抵在了玹华的肩上,对着他白玉般的俊逸侧容,不好意思的哼唧道:“揍……自然是揍了。本姑娘从来都不是什么甘心吃瘪的怂蛋,本姑娘抄完以后,出师父家门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寻仇要债,他们那群脓包,竟然还想联手围攻本姑娘,可惜他们个个本事都没我高,纵是联合起来对付我一个,我也能不费吹灰之力,便将他们一举击溃,打的落花流水!”

提起多年前储英园的那场以一敌百,时至如今,也还被深深印刻于小莫婠好几辈,比莫婠年轻好几万岁的林渊脑海里——

彼时林渊给莫婠代笔代出了麻烦,莫婠被她师尊沧海神给罚跪在昭仁殿的门口抄文章,由于工程量大,且莫婠又本就不好抄这些文绉绉的东西,看一次反胃一次,看一刻抵触一刻,是以便心意作怪,提笔抄文章抄的极慢。天界没有昼夜之分,更无法观天象来确定时辰,只能靠着三十三重天那口几万斤重的九龙天钟每隔一个时辰,敲上几下的钟声来分辨具体是某时某刻。

然即便如此,没有昼夜之分,没有自家宫中的日晷沙漏时刻都能瞧着,这隔一个时辰敲一回的天钟,敲着敲着,莫婠便忘记了上一次到底敲了几回了。沧海神更未给她定下多少个时辰必要抄完,于是她就抄一会儿,数上一会流云翻滚的玉阶上散落的桃花花瓣,抄一会儿,从怀中掏出几枚铜钱掷着玩。抄一会儿,昂头看看玉树的枝叶坠落了几片……

如此熬着熬着,抄着抄着,五六日过去了,莫婠却连一半的数量都未抄完。沧海神来督察她有没有听话乖乖思过时,一见莫婠这个状态,就晓得莫婠短时间能交差,已然无望了。所以为了不浪费时间,沧海神果断的闭关修炼去了。

没有沧海神明着暗着的庇佑,素来眼红莫婠小小年岁,刚入师门不久便得祖神青睐,得凤祖器重的那些仙家弟子,她的亲师兄弟们,便开始在背后传她笑话了,甚至还仗着她彼时身上有沧海神下的禁锢,不可起身,不可动用法术,常在她背后施法恶搞她,更过分的,是有个灵力低微的妖族师姐,因憎恨莫婠之前同她喜欢的男人有交情,二者来往稍稍频繁了些,便故意趁她之危,把毒蛇放在了她的衣领里。

她莫婠本就是树木成神,除了那些死虫子之外,旁的她一概不恐惧,便是毒蛇,也只仅仅心存两分忌惮,根本谈不上会害怕。但难就难在,她那会子施展不出来法术,毒蛇顺着她的后衣领钻进了她的贴身衣物内,她想把毒蛇弄出来,势必得受些伤,甚至还要狼狈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