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灾乐祸的朝玹华吐了吐舌头，莫婠低声与他得意道：“被训了吧，活该！”

玹华墨眉轻挑，偏头看她，拿她没法子的浅浅勾唇。

桌子那头的林渊端详着莫婠玹华两人眉来眼去的模样，悠哉悠哉的长叹了口气，默默往长灯身边靠些，与长灯耳语道：“看来咱家的将军，最近当真要走桃花运了。”

“桃花运？”长灯恍惚醒悟，亦用着仅有二人能听见的声音回应道：“司命星君么？若真与司命星君有姻缘，倒也极好，司命星君长得可好看了，我初入天界的时候在正阳长乐宫的神殿里见过诸位星君的画像，除了星辰之主，九曜宫帝晔尊神之外，便数司命星君生的最为俊逸无双，惊为天人。司命星君的画像陈列于众星君之首，那气度，那英姿，真不愧是诸天星君之长！”

扯了扯林渊的袖子，长灯越说越起劲：“以前只在画中见过星君，如今面对面的瞧着，才发现司命星君比画里的神仙还要清风霁月，清隽俊逸，皎若九天悬月，清若浩浩银河！”

听长灯一连串用了这般多的成语形容词来夸赞玹华，林渊越想越觉得不自在，黑了脸同长灯算账：“是啊，他好看，你家神上我就不好看了，我长得丑，我不堪入目！小白眼狼，真是白养你了！”

长灯蓦然噎住，委屈的回眸盯住他：“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何时觉得你丑了？我只不过是夸了人家两句，你至于这么凶么？”

“凶？”林渊下意识摸摸脸，“啊？我现在的样子很凶么？”他自己怎么没这样觉得？

长灯瘪嘴重重点头：“凶，特别凶，都快要吓死我了……”

“是么？”林渊尚在自我怀疑着，瞥见长灯满眼憋屈的苦着脸，唯恐她在当下这个场面上又忍不住的嚎啕大哭了，便赶紧再靠近她一点意图解释：“啊我这不是凶，我凶人的时候，眼睛会红，样子也特别可怕……比现在你瞧见的，可怕一万倍！我方才就是正常的、不高兴。连生气都算不上的那种不高兴……你别这样胆小啊！我同你保证，除非你做了什么特别特别过分的错事，否则我这辈子都不会凶你，不会生你的气！”

长灯咬了下唇，别过头去，“哦！”

看她的情绪略微缓和了些，林渊又厚颜无耻的继续道：“只是方才……你可是本神的人，你这样夸赞司命星君，莫不是也看中了他的皮囊？”

“自然不是。”长灯立时回头，压着声回答，“我只是感慨一下，只是替我们将军开心而已。司命是将军的人，我怎能觊觎？”见林渊忍不住又要开口了，她忙抢先说下去：“就算司命不是将军的人，我也不会看上司命大人的，他不是我喜欢的那个类型！”

林渊生生咽下嗓门眼的那句话，得了长灯的答案，这方感觉……心里爽快了那么些许。

红着脸咳了声，林渊口不对心的哼唧了一句：“就算是你看上了人家，人家也未必看得上你，天上的老神仙早就不吃你卖萌装傻这一套了……”

“神上！”她憋不住的眼里直窜火星子。

他见状却暗暗发笑，恣意的拂了拂广袖，不要脸的问长灯：“那小东西你说，本神与司命星君相比，谁的风采更甚？”

长灯顿时拉长了脸，“你都多大了，这还比！”

“本神这不是比，本神只是在寻找客观的事实！”

长灯抽了抽唇角，暗暗腹诽道：呵呵，客观，可你这满脸都写着自信与敢乱说就弄死我的样子，谁敢真客观！

一巴掌拍在脑门子上，长灯痛苦的做出了选择：“神上，当然是神上风采更甚，气度更卓越超群！”

她的阿渊果然还同好几万年前一样，有时候幼稚的她无法形容……

林渊瞬间似得了蜜糖的孩子一般，开心的挺了挺脊背，心情极好的抬手拍拍她的肩：“有眼光！很有眼光！”

“……”

从长灯那里占到了便宜，林渊这才从袖中拿出了一只红木雕花盒子，盒子递向小小的丫头，林渊满面春风道：“你林叔叔呢，昨日才得知你要过生辰了的消息，一时时间紧迫，来不及准备什么好礼物，便尽量寻了个还能搬得上台面的生辰礼，今日先送你，待明日我携你上街，你看看你有什么想要的想吃的想玩的，都尽管告知林叔叔，林叔叔补偿你！”

盒子送到小丫头的视线里，小丫头见到了今日的第一份生辰礼，欢欢喜喜的站起身，连盘子里的羊腿都不要了，伸出油乎乎的一双小手就去接。

“哇今年丫头有礼物收了！谢谢林叔叔，林叔叔最好了！”

林渊满眼慈爱的提点道：“打开看看，看喜不喜欢。”

“嗯！”丫头的小油手轻轻打开了木盒的盖子，而映入眸中的，正是一枚小小的红茶花钗子。

众人皆是探头去瞧那礼物，莫婠也抬眸留意了一下——

钗子是没什么稀奇可贵的，然真正稀奇的是钗上那朵红茶花，乃是用炙阳山的万年火玉雕磨而成的……

火玉稀奇，世间少有，除却好看，还有滋养元神，趋吉避凶，令女子容色越来越漂亮的功效。

原本火玉还能用来降妖除魔，镇压鬼物，做引魂蓄魄之用。

但纵然此乃上古之灵物，妙用无穷，可落入丫头这等小小凡人之手，大抵唯一能用得着的神效，便是保养容色，美艳容颜了……

不过送姑娘家这等物件，却还是合宜的。林渊将这等物件都慷慨送了，想来昔日同司命星君的交情，着实不错。

莫婠单手托腮看了那钗子一阵，轻启朱唇：“好看么？喜欢么？”

拿着礼物的丫头早已对那枚钗子欢喜的直流口水了，“好漂亮的钗子，比姑姑房间首饰盒里的首饰都好看！”

莫婠无语的笑了笑，这钗子自然比她房中那些凡物要引目惊艳，好歹火玉也是上古神玉，其美艳程度绝非凡玉能比拟，火玉光泽莹亮，如火如荼，做成钗子别在发间，甚是衬人容色，养人精神。纵然眼前的这枚钗子只是个仅有一枚玉花的小钗，可戴在女孩儿的头上，也丝毫不显逊色。

“既是喜欢，我给你戴上吧。”莫婠伸手将那枚钗子拿起来，为丫头轻轻别在发间。

丫头乖乖的任莫婠帮她戴上花钗，开心的合不拢嘴，一双大眼睛里盛满了笑意。

长灯见到那枚精致的玉钗，心里亦是委实有些羡慕了。

林渊悄然拍了下她的手背，低声与她说道：“你啊，也别羡慕，你的生辰礼，比丫头的还要好上千倍。”

长灯一惊，缓了少时，终于反应了过来，惊喜万分的反手捉住了林渊的手腕，“真的吗，我也有生辰礼！”

林渊弯指往长灯脑门子上一敲，眸光和煦温暖：“自然！别人有的，你也不能少。”

“阿渊你真好！”长灯欣喜的往林渊身边靠了些，挽住林渊的胳膊，头轻倚在林渊的肩上。

正对面的莫婠给丫头簪好了小花钗，余光扫过这头举止亲昵，靠的亲近的长灯二人，亦会心勾唇一笑。

这么多年了，她终于见到林渊再次朝一人敞开心扉了。

果然，这世间唯有扶桑，才是救林渊的良药……

林渊的礼物先送了，月魄也等不及的把自个儿准备的礼物给拿出来，“呐，这是月魄姐姐送你的生辰礼，是一串漂亮的琉璃莲花铃铛，我前两日特意去寺庙求的开光圣物，琉璃花瓣上面还雕刻了佛经与平安符咒，送给你，愿我们的丫头，一生平安，永远幸福开心！”

丫头忙不迭送的又接了新礼物，打开纸盒子，一见盒中物件便激动的两眼发光，油乎乎的小手指拨了拨盒中五色铃，软软糯糯的欢喜向月魄道谢：“谢谢月姐姐，这铃铛好漂亮，我好喜欢！”

“月姐姐送了铃铛，那心姐姐便送丫头，一对飘花翡翠玉镯，是按着丫头的手腕尺寸做出来的，丫头现在戴上正好。因为考虑到丫头你还小，所以这玉镯样式，我也让人改了下，镯子比往日戴的那种细了些，但亮点在于，镯子上雕刻了一枝凌寒而放的绿萼梅。希望咱们的丫头，以后能像梅花一般，品德美好，坚韧不屈，即便遭遇寒冬厉雪，也能高傲绽放！”

小盒子推到丫头眼前，丫头不可思议的凑上去，“哇玉镯啊！丫头从小到大，还没戴过玉镯，这是第一次、第一次看见这么好看的花镯子……丫头好喜欢，谢谢心姐姐！”

无心柔柔一笑，暗中又凝望了一眼玹华。

月魄敏感的察觉到了无心这一隐晦的小眼神，登时不悦的冷哼一声，浅浅自说自话：“偏你会献殷勤，就算讨好了人家的女儿又如何，人家也未必看得上你……”

本就坐在月魄身边的无心隐约听见了这些言语，脸色陡然一沉，敛了唇角笑意，心不在焉的低头，继续装作平静的轻转手中兰花酒杯。

七娘待无心和月魄的礼送完了，这才慢吞吞的从袖中取出了一只布老虎，柔和向丫头道：“钱财金银，那些都是身外之物，你年岁还小，加之你爹看起来家世殷实，并不像是缺吃短喝之人，想来日后你跟着你爹，也用不着担忧金钱问题，所以我就不送你什么贵重之物了。

这只布老虎，是我单独亲手给你做的，你说你娘在你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你了，那应该也从没有人给你绣过布老虎吧，这布老虎在民间，乃是给幼儿驱煞气所用，按照风俗来说，孩儿降生后过的第一个生辰，便要由母亲亲手做一只布老虎给孩儿放在枕头边，以祈求孩儿平安长大。你没有过布老虎，那七娘就给你绣一个，七娘这个绣的精细，你玩个三五年都是不成问题的。以后晚上睡觉将布老虎放在床头，就不会总是做噩梦了。”

“布老虎……”丫头的小手往衣裙上抹了抹，随即宝贝的伸过去，把布老虎接过来，“太好了，丫头也有小老虎了！”乖乖用脸蹭了蹭那只虎头虎脑，胖胖可爱的小红老虎，丫头幸福的看向玹华：“爹爹你瞧，丫头也有小老虎了，丫头再也不用羡慕别的小孩有小老虎了！”

玹华慈爱温柔的笑了笑：“乖。”

“你们又送金银首饰，又送布老虎的，那我、我就送丫头一支毛笔吧！”长灯打袖子里掏出了一枝红木杆子的毛笔，送上去给丫头：“这是扶桑树枝做的毛笔，没什么其他妙用，只能供你寻常无事写写字，作作画。送你毛笔，只期盼你以后能像你爹爹一样，文武双全，腹有诗书气自华！”

丫头把毛笔也接了过去，虽说没有像其他人送的礼物那样表露出激动大喜之色，但也还是礼貌的收了礼物，甜甜向长灯一笑，“谢谢长灯姐姐！”

长灯不好意思的补充道：“虽说这毛笔你可能不大喜欢，但今日好歹也是你的生辰，该送你些有意义的东西，待改日咱们一起出去玩，我再给你买风车风筝与好吃的！”

丫头眼里瞬间又燃起了浓浓喜色：“好啊好啊！还是长灯姐姐最好了！姐姐送的这支毛笔，我以后会常用的！”

小孩子果然还是更喜欢能玩与好看的东西，丫头这个年岁虽已开始读书，但孩子心性时期，又有几人能静下神学习那些文绉绉的高深诗书，深奥文章。也难怪长灯送丫头毛笔丫头不甚欢喜，到底是个小姑娘，天性便更爱玩，不爱读书，真与她莫婠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后面同桌的眠儿与春雪冬月也相继把自己准备好的小礼物送给了丫头，邻桌那些姑娘伙计们见状也都纷纷上前来送只小盒子小东西表表心意。

但送来的礼物，无非也都是些孩子喜欢的小玩意儿，与小丫头能戴的项链手链，尚能拿的上台面的金银玉器，以及几幅画的还不错，写的还不错的字画。

莫婠来人间已经有些时日了，对于人间这些稀奇小玩意儿多也见怪不怪，看腻玩腻了，以至于后来那些没什么特色的小礼物，莫婠都不大有兴致凑上去看了。不过送礼物这件事么，看的无非是个心意，重歆楼的其他姑娘伙计与侍女都对丫头甚是陌生，并无时常接触，今日来参加丫头的生辰宴顺道带上了礼物已是很仁义了，着实没理由要求人家不但要给礼物，还要给顶好的礼物，他们能有这片好心意，便是对丫头最好的祝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