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散、拆散……未婚夫,山盟海誓……”烛光下的红衣女子仿佛是被这些字眼给刺激到了,捂住脑袋,白着脸摇头语气苍凉:“不!不能拆散,不能拆散有情人……”眼神迷离的情绪失常了一阵,倏尔,又直起脊背镇定下来,压下眼底一缕慌乱色,不甘心的目光如刀,紧盯住莫婠,“我不信,你敢在天地老爷的面前立誓么?”拂袖一挥,在原本呈放了枣子花生,桂圆莲子的香案上化出一只写了天地二字的神位。
红衣女子目光灼灼的逼视她,莫婠垂眼看了下那方神位,面不改色的冷哼一声,一手握住玹华,一手举起,沉声起誓:“我当着天地诸神的面,在此发誓,若我方才所言有虚,自当万劫不复,坠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天地神位,亏她能想得出来,只可惜这天上的天帝,地下的阎君,还真没一人敢管她这个惹祸祖宗的闲事。
这个誓言,发的实则是一点分量都没有。
玹华也瞧了眼那只神位,脸色发沉。
听莫婠发完誓,红衣女子才彻底失望,染的血红的指甲紧紧攥住袖口,咬牙支撑了一阵,少时,又把一方红盖头递给了她,“既然是未婚夫,那你们现在就成亲,我要亲眼看着你们拜天地!”
莫婠平静的缓了缓,抬袖,把盖头接过。
“姑娘如此美意成全,我们夫妻俩,自当不辜负姑娘的美意。”莫婠把盖头转手交给了玹华,向惊讶瞪大眼的玹华柔声道:“烦劳未婚夫,给我遮上盖头。”
一句未婚夫,又将玹华叫的心头一颤。
玹华伸手,却又犹豫能不能接那方盖头,虽然,他也想娶阿茶,可姑娘的婚事,怎能草率。他若今日同她拜了堂,那岂不是损了她的清白……
莫婠又怎会瞧不出玹华的那些小心思,故意把盖头直接塞进了他的手里,话里有话道:“快遮吧,动作麻利点,你我拜完堂,还要快些赶回家,将此事禀告父母呢!”
玹华重复沉吟了一句:“禀告父母……”回家,是只有这样做了,那个女人才能放他们走?
玹华意会了过来,拎起红盖头一角,欲要往莫婠头上遮时,动作又放慢了下来……
尔后,他亲手为莫婠遮盖头的动作,郑重了许多。
这一身红嫁衣,这一方红盖头,真的是……为他所披。
红盖头搭在了凤凰花冠之上,遮住了莫婠一张俏丽美艳的脸庞。莫婠主动攥住玹华的手,携着他,一起在天地神位之前跪下,轻声诵念,俯身磕头。
“一拜,夫妻美满,岁岁花好月圆。”
“二拜,子孙昌盛,暮暮风雨同舟。”
抓紧玹华的手,莫婠内心平静的带着他再拜:“三拜,白头偕老,年年月月,不弃不离。”
发冠下的花瓣流苏叮叮轻响着,莫婠穿着一袭繁琐的红嫁衣,镇定的与玹华在天地神位前、在红衣新娘子前,拜完了三拜,随后起身,嗓音平板,听不出半分情绪的吩咐玹华:“夫君,该掀盖头了。”
纵是晓得莫婠现在与他拜堂,与他亲近只是在做戏糊弄那名不知到底是什么东西的女人,可她唤自己为夫君时,玹华还是浑然震了一下,欲要抬起掀盖头的手,都开始微微发抖了……
玹华心底波澜难平的忍了忍,努力克制住自己心口这股子不合时宜的情意,轻慢,且稳重的撩开了莫婠的盖头,一扬手,将红盖头搭在了凤冠之上……
一套流程走完,莫婠抬眸,与红衣新娘子对视,淡淡问道:“这下姑娘可是相信了?我和我夫君已经拜过堂了,现在可以放我们走了么?”
“放你们走是自然,不过,我还要你们喝下这杯交杯酒。”红衣新娘子将两杯血红色的酒水端了过来,递到莫婠与玹华眼前,“此酒,名唤诛心。饮下此酒,你们之间若是有谁对对方不是真心,便会立时心如刀割,痛若诛心。即便是来日背叛了对方,也会暴毙而亡。此酒下腹,以后你们二人的生命里,都只能有彼此,绝对容不下第三人。否则,背叛者必死无疑。如何,你们敢喝,敢证明对彼此的真心么?”
莫婠深吸了一口气,听罢她的话,最先拿了酒水,“有什么不敢的。”大不了回去再解呗,反正这小小的鬼物所酿的酒水,威力未必能大到哪里去。以她的修为,轻而易举便能压得住。
只是不知玹华那边喝了,会不会忍不住,在她面前漏了馅。
莫婠正想着,还没来得及把酒水灌下去,却见玹华揽袖,从容接了酒水已然昂头一口灌下腹了……这饮酒的动作,真是一点儿也不拖泥带水,灌的极流畅。
玹华灌完了自己的酒水,撂下杯子,拧着眉头还要来夺她的:“这种酒水,我一人喝便够了!此生,只要我不负她,无需她不负我。”
啥啥啥和啥?
莫婠一头雾水的什么也没听明白。
然那红衣女人根本不愿意给他一人承受的机会,他的腕子被红衣女人纤长骨感的五指给攥了住,红衣女人一身寒气的冷漠道:“这不符合规矩。”凌厉目光扫向莫婠,红衣女人不怕死的低斥了一句:“喝!快喝!不喝我就先掐死他,再弄死你!”
莫婠干抽了抽唇角。弄死她?做什么白日梦呢?
不过这酒……还是干了吧!
举杯昂头一口饮尽。
玹华甩开红衣女人的手,一把抱住喝完酒的莫婠,反应激动的关心道:“阿茶,阿茶!你没事吧!”
莫婠捏着杯子晃晃脑袋,身体内一点反应都没有。
不疼,也不难受。
难道是这酒水年月放久了,没效了?
要不然怎会她不疼,阿玹也不疼呢?
莫婠老实待在玹华的怀抱里,抚了抚玹华心口那枚跳的极快的心,低吟着问道:“你疼么?”
玹华一怔,张嘴哑了半晌,方心虚的回了句:“当然、不疼……”
莫婠摸摸自己的心口:“我也不疼。”
果然是酒不顶用了!
玹华听见她说出不疼二字,也尤为震惊的顿了顿。
她不疼,难道她对他,亦是有情……
莫婠忽略了玹华此刻的反应,从玹华怀中出来,一门心思的想着远离这个鬼地方,将玹华的魂魄给完整带回去。
牵紧了玹华的手,莫婠问失魂落魄的红衣女人,“我们堂也拜了,酒也喝了,是不是可以走了?”
红衣女人身子一踉跄,颓败的后退了一步,腰身撞在了摆放瓜果的香案上,闭上朦胧潮湿的双眼,冲莫婠与玹华挥了挥袖子,狼狈摇头道:“滚!都给我滚!”
莫婠深深凝视了她片刻,扭头果断带着玹华往厅外去……
本以为这会是一切的结束,可莫婠与玹华还没迈出正厅的门槛,莫婠便突然察觉到,背后有道森冷的杀气正猛势朝自己与玹华攻来……
莫婠陡然一转身,将玹华护在了身后,手中蓄起灵力,一掌击散了红衣女人攻过来的那团黑气。
甩开广袖,莫婠迎着橘黄烛光面容严肃的斥责道:“喜煞婆,本座已经给过你回头是岸的机会了,方才本座念在你前世无辜,一生命中多舛而好心选择留你一条小命,岂料你竟如此不识好歹,既是你自己不想好好活着,那就别怪本座手下无情了!”
话说完,莫婠抬手凝了银光,再次出掌,神力猛地撞进红衣新娘装扮的女人身体内,女人身子一震,昂头一声嘶吼,捂着脑袋痛苦的挣扎,头上发冠被强大的灵泽震飞了出去,珠玉落地,零碎花瓣。
身上的红嫁衣亦是被灵泽撕扯破,蓦然间,一抹雪白从女人发根生出,缓缓往女人被风吹的凌乱飞舞的发尾渲染下去……
青丝褪尽沉墨,化为一片银白。连就一袭似血红衣,也顷刻化成了黑白二色的丧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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