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婠挑眉:“不单单如此。真正的仁君,他不敢死。除非是已经找到合适满意的继承人,否则他才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因为他自己明白,自己一死,君王驾崩,则天下大乱,江山社稷动荡。届时受苦的,却是更多的黎民百姓,无辜子女。
身为一个真正的仁君,他万是不会为了一城的百姓,而置整个国家江山于不顾的。哪怕所做之事,有百分之一的没把握,他都不会轻举妄动。
所以,你若是君王,也是个不稳重的君王,你只想着生前,却不顾往后。不周山这个地方有多凶险,你也都亲眼见到了,你说,你要是皇帝,你死在了这里,是不是狼狈至极,可笑至极?你让你的子民,以后如何看待你?你让祭祀你的后人,他日如何歌颂你的丰功伟绩?仅为救一城百姓,而英勇就义么?这在帝王家,根本就是不值一提的功德。”
“不值一提……”他敛了眉心,心情沉重:“是啊,救一城,与救一国,孰轻孰重,一眼分明。”
莫婠怕自己的话打击到他了,凑过去又改口抚慰道:“不过你也不是皇帝,你就是个普通人,所以没我说的那么严重……只是你以后可要慎重些,我晓得你天性便正直仁爱,可你也不带这么玩的。这次我要是不跟着你,你路上迟早得被豺狼虎豹给吃了!”
“我……”他低着头犹豫:“是我之前,低估了这些事。阿茶的教导,我铭记于心。”
其实早在御驾亲征之前,他为了以保万全,便已经留了一封遗诏……
他一直都铭记一个道理,身为帝王,生与死早就不是自己能够掌控的了。所以无论在什么时候,哪种危险下,都必须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他的后路,便是传位于小皇叔之子,贬清河王,为庶民。
届时自己驾崩的消息一传出,便立即会有人将遗诏送去远在万里之外的小皇叔那里,他知道,整个朝堂上足以与凌越对抗的,只有那位与皇家没有血缘关系,却收养着腿残疾的二皇伯之子的小皇叔。
这么多年以来,小皇叔总是在万里之遥的地方不问政事,然他手中的兵权,却也是玹华父皇驾崩前,留给储君的最后一个秘密武器,玹华登基这几年,从未打算动过他,甚至这辈子活着的时候,都不打算动他。
而帝王驾崩,小皇叔就是玹华扳回一局,扭转乾坤的胜券。
如此,他也算是对得起赵家的列祖列宗了……
他向来自以为这步棋安排的天衣无缝,极为精妙,故而打定主意做一件事,便十分的有底气,没多少后顾之忧。
可今日阿茶却是提醒了他,身为君王,一举一动,都系着整个国家黎民百姓的身家性命。
即便是早已将后路安排妥当,可他是一国之君,他若死,整个靖国避不了一场轰动,皇族大乱,举国百姓,也免不得一场灾难。
所以,他在做出任何决定之前,都理应三思而后行。
不过,细想想,此次仙山取药,似乎仅有他来,方能挣得一线希望。
月魄是个弱女子,大抵半路上就会遭遇不测了,张如枫的武功,未必比自己好。无论她二人谁来,都是个死局。
而阿茶是为了他,才肯出面相助的,此次采药,看起来仙药都是他采着的,可实则,都是多亏了阿茶。
他想到这里,突然,忍不住想问莫婠:“阿茶,如果,这次来的不是我,是张兄……你也会来么?”
边上坐在石头上俯身捡石子的莫婠闻言抬头,不明所以的问道:“我为什么要跟他一起来?要救人的又不是我……”
“可你跟我来了……你从一开始,就算准了我会主动提出帮忙采仙药么,若不然的话,那地图,又是怎么回事?”
若不是算准了去采药的会是他,那便是,无论前来采药的是谁,是月魄或是张如枫,她都会陪那人一起来。
莫婠打了个哈欠,看着越来越沉的天,以及阴阳山阴面已然冉冉升起的那轮明月,幽幽道:“这还需要算么?月魄是个姑娘,你们肯定不好意思让她出门采药。张如枫是刺史,身份特殊,他一走,要是死在了青州城外,城内的情况便更是糟糕了。只有你,外地人,又心肠好,届时八成会自告奋勇,主动做那只出头鸟。以你的性子我拦不住你,那就只有,设计你一回,逼着你带上我了!”
更何况,这次仙山采药,本就是给他设的一个局。早早就注定了,不管谁坚持要去,最终去的人,都是玹华。
只是她太担心他这个不怕死活的脾性以后再发作几次了,早前遇见猛虎兽,与受天雷的时候,她可是看的清清楚楚,玹华这一世虽然偶然会保持些神仙独有的本能特征,可他的护体灵力,在天劫降临之时根本一点用都没有……那就证明,以前的雷劫,果真是全靠运气躲过去的。
这回躲不过去了,就被雷差些劈废了。
以后这种状况要是再多来几次,玹华可真是何患不死啊!
至于这回,她既责怪玹华不该来这里,又晓得,这一趟路玹华是不得不走了。
明明那么不想让他倒霉,可自己偏偏还是那个让他倒霉的罪魁祸首,她真是左右为难。
只好在,这次仙药采回去,功德会回归到司命的头上。虽不能让他以后少倒霉些,可至少,对他体内数十万年的修为道行好……
莫婠说完那番话,玹华却是心底一暖,似乎,已经许多年没有人这么关心自己了。
握住莫婠的手,他温言低语道:“阿茶,有你真好。”
莫婠听惯了他这种温情话,不悦的白了他一眼,闷闷不乐道:“昨天被雷劈的伤势怎么样,可用上药?”
“上过了。”
“哎?你的伤都在后背,你怎么上的?”
“当然是自己,艰难的一点一点上的。”
“能将伤口上全么?”
“不知道。”
“那你自己上个什么药?”
“……要不然呢,还能让阿茶帮我上么?”
莫婠脸一红,甩开他的手:“那你疼着吧!”
正要转身,玹华却又再次抓住了她的手,眸中带笑的问她:“你的呢?看你精神还不错,明明你伤的比我重……”
“老娘身体好,老娘这叫吉人自有天相!”
他捏了捏她的掌心,深情道:“照顾好自己。”
莫婠佯作不耐烦:“哎呀,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他想想又问:“昨日的雷,颇为奇怪,为何似是只追着我劈……”
“自信点,把似是二字去了。”
“……”
瞥见玹华一脸迷茫的傻样,莫婠吸了口气:“可能,是你上辈子缺德事做多了。”
玹华傻了眼,“啊?”
莫婠无辜耸耸肩:“不都说干了坏事亏心事缺德事,才会遭雷劈么?”
“……”玹华有些无语,转而一本正经的琢磨:“我、上辈子究竟干了什么缺德事,这辈子竟然遭了雷劈。”
莫婠瞥了眼他拉长的苦脸,没忍住的噗嗤笑了声。
他听见,墨眉拧了下:“阿茶,你笑话我。”
莫婠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没有!”
“我都听见了!”
“没没没没!我什么都没说,什么也没笑!”
“……”
——
阴阳山并非是凡人的久留之地,寻到阴阳草后,莫婠便带着玹华赶在夜未深之前,匆匆离开了阴阳山地界。
回程的路上倒是可称一帆风顺,因着无需再刻意接近险处采灵药,是以都是避着仙山奇水而行的。如此走下去,路是绕了些,但胜在安全。且大路比小道平坦好走了许多,马跑起来也甚是迅速,仔细算,比来时也耽搁不了一两时辰。
路途是顺利了,然莫婠一直都能察觉到,自己身后还有一只跟屁虫——
打道回府的第二天傍晚,玹华与莫婠拴了马在一处林子中暂且歇脚,莫婠本是跑去不远处摘野果子给玹华吃的,岂料果子摘回来,一抬头才发现玹华倚着一棵被风拔倒多月的大树树干昏迷了过去。
果子丢在了一边,莫婠大步赶过去,蹲下身抚了抚玹华的额。
没发烧,还有些凉。
男人浑身都充斥着阴寒的气息,这鬼气,莫婠不用猜便晓得是谁干的好事……
原以为那东西不是害人的生灵,大抵是多年没见过似阿玹这么俊逸清朗的男人了,所以眼馋,想多瞧几眼,或许跟上几日,等她看腻了便会自行离去,莫婠这才未曾对她下手,强行驱逐。可没想到那东西胆子这么大,如今竟然想牵走阿玹的魂。
敢动她莫婠护着的人,那东西真的是活腻了!
莫婠俯身跪坐在玹华身边,抬手运转周身灵力,还好,虽说灵力虚亏了,但至少现在入个虚境还是可以的。
司命星君运气不错,没赶上她周身灵力使不出来的倒霉时候。
元神从白茶娘的凡人躯壳中出来,莫婠施法进入了玹华灵识中的虚境,凡人的躯壳亦是无力一倒,砸进了玹华身体的怀抱里。
一道灵光落在了漫眼是红绸的森冷古宅里,灵光敛却,梨花盘踞萦飞,化出了莫婠的身影。
莫婠昂头打量着四下的环境,入目之景,有雕花门方,有刻着百子千孙图案的红木屏风,还有糊着美人摘桃花图纸的小轩窗……
窗棂上贴着喜,果盘、摆件、香案、还有墙头上,都是满眼的红色,单喜。
双喜为两个活人喜结连理,单喜……
是为丧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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