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那厢不知所措的向张如枫解释着,张如枫轻声安抚了一句:“无妨,先别担心。我去看看。”
信步来到林渊的跟前,林渊见有做主的出面了,便也正了神色,端重的扣袖向张如枫揖手。
张如枫亦是揖手回礼。“伙计粗鲁了,让公子受苦了,公子何故偏要入我重歆楼之门?重歆楼暂时不接外客,还请公子理解。”
林渊负手煞有其事的道:“理解理解,本、咳,在下前来登门造访,实也是与贵楼老板关系匪浅,所以才敢贸然唐突。在下说的乃是实话,贵楼老板于在下有知遇之恩,我们在天、呃在老家,是很要好的朋友。此次我与我家小侍女赶赴青州,正是特意来看望她的。”
张如枫想了想,凝声问道:“两位是外地人?”
林渊答道:“正是!”
“青州城瘟疫横行,城门早已紧闭,两位又如何能进的来城?”
“呃……”林渊理亏的哽了嗓音,踟蹰一阵,才想了个不大合理的说辞敷衍他:“只要本公子想来,就一定有法子进来!”撞上张如枫不甚相信的目光,林渊再度哽住,半晌,无奈的烦躁道:“哎呀,你先别管本公子是如何进城的。”
张如枫再欲追问,林渊睿智的抢先打断:“也不要问本公子为何在这个时候来青州!”
张如枫:“……”
林渊很有勇气的开门见山道:“我们真的是白茶娘的故人,我们这次来,是为了在她这里借住一段,好给这小丫头养病,小丫头身子不好,早前我还来同她讨过药!”
张如枫眯眯眼睛稳住阵脚:“可这位兄弟,你没有凭证证明自己与茶娘相识,单凭你一面之词,我还不能放你进去。”
“可你瞧瞧,我二人这衣着打扮,像是来骗吃骗喝的么!”林渊头疼道:“我也委实没算到,她这会子会出门。”
方才同林渊抬杠的小厮也赶了上来,悻悻补了句:“那可不一定!你就算衣着鲜丽,看着不像骗吃骗喝之人,可万一你是想对咱们楼不利的商业对头呢!放你进来岂不是引狼入室!”
林渊脸黑了:“你见过哪个商业对头如此大摇大摆的从正门进!”视线又落在蹲于一边画圈的长灯身上,“还带个病恹恹的侍女!”
张如枫沉思,“万一你就是想反其道而行呢?”
林渊踉跄了一步,抖了抖唇角:“你们可真是、真是无以言喻!和她一样让人无话可说!”
张如枫瞟了眼他,又瞟了眼蹲在柱子旁的傻闺女:“既然你是茶娘的好友,又没有什么凭证证明身份,那我便再给你一个机会,你说你同茶娘关系匪浅,那你一定很是了解她。”
“那当然了解啊!我们两个多少年的交情!”林渊一脸坚定。
“既是了解茶娘,那你不如说说,茶娘的喜好兴趣与性格。”
“喜好兴趣,与性格?”林渊摸摸下巴,拧眉陷入沉思,“她喜好……吃甜的!至于旁的方面么,旁的女子喜欢的,她一贯都不喜欢。她就是个异类,说是女人却更像是男人。性子豪爽仗义,为人公正清明,不爱多管闲事,却也从不怕事。
身上缺点一大堆,优点也一大堆。喜喝酒,但甚少耍酒疯,精通音律,却从不喜主动操弄那些乐器。若真要说出她最大的兴趣是什么……那就是打架了!这姑娘以前隔三差五出门寻人打一次架。老家中的旧友都被她给打怕了。啊对了,她近些年来还喜欢上了看小说本子,最爱的那一卷,唤作龙族什么什么桃花史,讲的是上古龙族君主与一只小鲤鱼的故事。”
“龙族上下五百代桃花小传。”张如枫眸眼温和了下来,轻声给他补上。
林渊忙点头:“啊对,就是这本!名字太拗口了些。”
本蹲在角落里画圈圈的长灯也回到了林渊身后:“你连里面讲的是什么都知道?你也看过?”
林渊坦荡道:“只看了一点点,都是男男女女之间的情爱之事,太腻歪了,就没看下去。不过说起来当初她买这本书的时候,还找我借过钱呢!”
长灯鼓鼓腮:“突然,也想看……”
林渊汗颜:“那等你见着她了,再同她讨,她将那册书当做宝贝一样珍藏着,平日里旁人连个影都瞧不到。”
张如枫闻言低头弯唇一笑,回身同小厮吩咐道:“让他们进来吧,他们的确是白老板的旧相识。”
“啊?”小厮诧异,不敢相信的指着两人:“他、他们……就凭这几句话,张公子怎么能断定他们没说谎。万一他们是提前打探好了我家老板的底细……”
“你家老板的底细,是旁人想打探,便能打探得着的么?”张如枫轻飘飘的一句话堵住了他,心有答案的解释道:“旁的暂且不说,你家老板的床头,的确放了一卷他所言的那本小说,早前赵贤弟拿来观摩的时候,我顺道留心看了两眼。上面,也当真是讲述真龙与鲤鱼小仙的故事。你觉得,若不是至交好友,他又怎能晓得你家老板的枕头书上写了些什么内容?”
小厮噎住,无话可说了。
“两位先进来吧!我带你们去见七娘,请七娘给两位先安排个住处。”张如枫客套道。
林渊终是松了口气,右手往后一摸,化了把扇子出来。折扇一展,大摇大摆的往大门里进,“这还差不多!走长灯!我们去你大主子家蹭晚饭!”
长灯小跑着跟上了林渊,“哦。”
两人潇潇洒洒,丝毫不见外的大步就往重歆楼内走,小厮盯着他二人的背影,差些惊掉了下巴:“张、张公子……这、手!他的手!”
张如枫看了眼他那只方才还在断着,这会子已经全无大碍可以自由摇扇的手,意料之中的沉吟了句:“习武之人的手,岂是那么容易会被夹断的?你啊,方才被他忽悠了。”
“习武之人?”小厮挠挠头:“公子怎么看出来的?”
张如枫耐心提点道:“习武之人的气质,与普通人差别甚大,看他方才言行,除了心眼多了些,为人精明了些,倒也算是光明磊落,坦坦荡荡,举手投足之间,并无心虚之色。且他身形笔直,拿扇子的手上还有老茧,那是常年提剑才有的痕迹。步伐稳重,性格直率,一身华贵,不是歪魔邪道。提及你家老板时,眼里都是玩味,虽没有直言你家老板的短处,却在暗里损你家老板不是个女人。要不是知交好友,是不会将真情流露的如此自然的。”
小厮恍惚悟了,“这样说,好像还真是这个理。”敬佩的再朝张如枫揖手行了个礼,“张公子真是神人也!小人领教了!”
他无奈摇了摇头,转身亦是进了重歆楼:“将门合上吧!”
他若是没这个识人的本事,那他这数年的一方刺史,岂不是白当了!
——
入夜。
莫婠与玹华牵着马在一处山洞前停了步子。
夜幕深沉,星光寥落,凉风穿林而过,掀的树叶沙沙作响。
荒草丛生的山野间,马蹄踏出了一条并不顺畅的小道,莫婠抬脚踢开了几块碎石子,拿着缰绳打算将马儿拴在大树下。
“都怪你,晚上那会子好不容易见着了人影,入了一处小县城,你却坚持继续赶路,不在那里停留。现在可好了吧,咱们再往前跑三十里都未必能进下一座县城,这月黑风高的,咱们就只能在这黑咕隆咚的山洞里凑合一夜了!”
听着莫婠抱怨的言语,玹华栓了马温和抚慰道:“我们这次离开青州寻草药,路上难免要着急赶路,如此才好节省时间,早去早回。知道你可能受不了这一路颠簸,但,我们眼下也实属别无他法。阿茶,让你跟着我受苦了。”
他这样好言好语的哄着她,她倒是很受用,心里的委屈一瞬便烟消云散了。栓好了马,莫婠拍拍手仗义道:“我这不是跟着你受苦。我都是自愿的。其实,我也没你想象中的那么羸弱,这种长途跋涉的情况,我以前也经历过。你不用担心我身子会吃不消,我很好。倒是你,内伤未愈就这样操劳,小心把自己给折腾废了!”
“在下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怎会轻易就废了?”玹华也拂了拂袖子,从马背上取下干粮与水囊,水囊送给莫婠:“赶了半日的路,饿了渴了吧?先喝点水,我去山洞内探探,看看可否暂住一夜,落个脚。”
莫婠推开水囊:“你喝吧,我不渴也不饿。我同你一起进去,先在洞内升个火,有火光的地方豺狼虎豹不敢轻易接近。”
他有心逗她:“你便不怕山洞内有个什么怪物,或者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届时跳出来,吓你一跳!”
莫婠傲娇的哼了声,“呸,本姑娘这辈子怕过什么?管它猛兽也好,妖鬼精灵也罢,只要敢显形,本姑娘保准打得她连亲娘都认不出来!”
“你啊。姑娘家家太暴力不好。”玹华眼神宠溺的瞧着她笑。
她双手负后,故意往他身边凑近,嗅着他衣间萦萦浅浅的桃花香,少女般调皮的挑逗他:“我这样不好,你不是依旧很适应,依旧很……欢喜么?”
玹华敛住唇角弧度,垂眼凝眸看她。
她抬起白玉凝脂般修长纤细的一只手,挽着自己肩上的一绺墨发,眸中星光粼粼,眼角弯弯含笑。
如画的眉眼,如玉的娇颜,她眼底的笑色拨动了他心窝深处的两根弦。
他有意目光躲开,视线不敢再多在她身上停留,心虚的咳了咳,动了动唇,犹豫着道:“我、当然不嫌弃,很适应……不过旁人,便难说了。”
“我在意旁人嫌不嫌弃,适不适应做什么。”莫婠昂头看天,一腔正气的说道:“本姑娘我,仰不愧天,俯不愧人,内不愧心。我想怎么活,是我自己的选择,别人想怎么看,也是别人的自由。我嘛,有你就够了!旁的那些不相干的人,我不在乎!”
他听言,呆滞的偏头看她。
她端详着漫天寥落的星子,幽幽叹道:“在人间,我也就你一个亲近之人。阿玹,你说人活着,不就图个开心么?我现在,很开心。阿玹你这些年来,活的开心么?”
她的手突然被他抓了住,她不解的抬眸,对上他略显沧桑的眼神。
“想听真话么?”
她点头:“自然。”
他苦笑:“开心,也不开心。”
“此话何意?”
“父母健在,兄弟和睦,是开心。家逢变故,假亦成真,是不开心。”
莫婠抿抿唇,另一只手也搭在了他的手背上:“那就忘掉不开心的。多想想开心的,这样就能暂时好受些。”
他颔首,温柔回应:“好,听你的。”
手从他的手上撒开,莫婠挥挥双臂,先上前去探看山洞:“咱们快点清理地方歇脚吧,我这半日都快困死了。”
“嗯。”
——
山洞内的环境除却潮湿些,倒也勉强可算干净。
莫婠打发了玹华先出去拾柴木,自己则留下来清理山洞,索性她还有法力傍身,清理起来并不费功夫,只消袖子一扫,山洞里那些原本残留的碎石以及动物骸骨与血迹便瞬间消失不见了。
一小堆暂用的火堆燃的并不热烈,洞内依旧是昏昏沉沉的,只是添了些许光,勉强可看清里面的环境与石壁的凹凸轮廓。
柴木拾回来的时候,莫婠正跪地铺着两处草床,没有干净的稻草可用,普通的荒草铺一铺,也还是能凑合的。
一根根枯柴添了进去,火堆的光终于也亮了起来。
莫婠将肩上的斗篷脱放在草床上,走到火堆前坐下来,又从自己后来特意打包携带的布囊里取出了两只沉甸甸的红薯,“看,我们有红薯,这东西烤着吃味道还不错!”
玹华拍拍袖上的灰尘,瞥了她手中之物一眼:“你从哪弄来的?这一路,有红薯可挖?”
莫婠将红薯丢进了火堆子里:“才不是呢。是我临行前从厨房拿的。”
“你莫不是装了一袋子的红薯?”
莫婠摇摇头:“非也非也,还有桂花糕,春饼,羊肉串,小黄鱼……还有萝卜白菜面粉包子!”
玹华坐下来,哭笑不得道:“你这是把整个厨房都搬来了吧?”
莫婠振振有词道:“才不是呢,我不过只拿了厨房里一点点的食物罢了!再说出门在外,最重要的便是干粮与水。行军打仗尚且都讲究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呢!我们至少得保证在到达仙山寻到草药之前,自己的肚子不会受罪,自己不会白白饿死在半途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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