玹华安静了一会儿：“这折扇，是要送给我的？”

莫婠昂头，与他四目相对，重重点头。“嗯！”

这一回他并没有再客套拒绝，手上折扇一收：“那便多谢阿茶了。”

莫婠鼓腮，纠结了一会子，意图将这个问题探究到底了。拿起玹华握扇的那只手，“你把扇子再打开，我想看看后面的诗变了没。”

玹华好脾气的依了她，抬起扇子一展，扇上三生花面对着自己，有诗句的那一面对着她。

扇子本是举在他胸口，岂料莫婠眯着眼睛突然凑近玹华，玹华下意识拿扇掩面，手抬起，手腕又被莫婠给抓了住。

女子身上的浅浅青檀香漫进了他的鼻息，他的心跳骤然快了许多拍，尤是女子贴上来的微微凉意，更让他有种头昏神识乱的感觉，没有温度的呼吸即便隔了一面扇面，也能感应的一清二楚，软软的指尖握在自己的手腕上，她的稍稍一个动作，都能令他神昏意乱……他活了二十多年，平素连女子的手指头都不愿碰一下，阿茶，应该是第一个敢这么靠近他的、女人……

趁莫婠不注意，他再抬扇遮了遮自己泛红的面容，敛眉看扑着自己的那名小女子，彼时她还在一门心思的研究扇面上的诗句。

她，还要这个姿势下去多久？

昏暗烛光下，莫婠揉了揉眼睛仔细看扇面，再三确定，方断定扇子后面的诗句一字未动。

“真是奇怪，后面的诗没有变啊。那前面的画，为何会变？”

“或许是，前面的扇面另有玄机。”

“也许吧。”莫婠负手，正要直起腰身离玹华远些，却岂料被闪的腰又猛地发作了起来，“哎呦。”

莫婠痛的叫出声，身躯亦是本能的向前倾，然这一前倾，一昂头，唇却无意贴上了扇面……

莫婠诧异的瞪大眼睛，视线前方那个俊逸无双的人也被惊僵了身子——

唇隔着扇面，好像碰着了他的唇，朦胧的触感刺激的莫婠整个脑海神识都轰然大乱了，心底涟漪一层复一层，脑壳里一片空白，莫婠怔怔的看着他的眼睛，一时间都忘却了自己在这种状况下，应该怎么做了……

扇面另一边的玹华亦被她突然送来的一个吻给吓得木讷，神志不清了。

今晚的阿茶，是老天爷特意送过来折腾他的么？

阿茶应该还不晓得，他对她，是有感觉的……至于是何时开始有的，他自己都想不起来了。

以前他总想着，若是可以，他想将她带回皇宫，留在自己的身边，以女官的身份陪伴着自己。他可以给她荣华富贵，权势地位，他会将她视为好友，尽力报答她的救命之恩……

可现在，他忽然有个念头，娶她做皇后的念头。

他不知道自己这个想法是不是太草率了些，毕竟相识不过一两个月的时光而已，说是与她有了男女之情，未免太快了。连他自己也不敢相信，他这样的人会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心悦一个女子。

但他清楚他心底的感觉，他清楚与阿茶相处的感受同与旁人相处的感受全然不同，甚至有着天壤之别……

他排斥不清不楚的女人接近自己，可唯独对阿茶，一丝也不抗拒。

在重歆楼的这两个月里，比他在皇宫过的那二十多年，不知要舒服开怀多少倍。

若是不做皇帝……只做心悦之人的夫君，陪她过普普通通的平民生活，也挺好。

灯蕊的光跳动了一下，莫婠陡然反应过来，唇从扇面上移开，红着脸紧张的连连后退了好几步，忍着腰上的疼痛心虚转身要走，“我、我去那边看书，看书……”

他拿着扇子的那只手迟了好一会子才褪去僵硬，得以动弹。

手上折扇一合，他瞧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唇角不自觉的微微上扬。

半夜去看书……阿茶的癖好果然不同凡人。

——

翌日，莫婠趁着七娘与月魄都在，将一张药方放在了众人眼前。

“这是……”七娘捏着团扇犹豫问她，莫婠沉沉回道：“这就是你们心心念念的，能治蛇信红的药方。”

正在一侧对弈的玹华与张如枫闻言，皆是停了手下动作，满脸诧异震愕的扭头看她。

月魄憔悴的脸上终于有了反应，不敢相信的怔了怔，下一刻，猛然起身扑到了茶桌前，激动的将药方拿起来，完整阅览一遍，“是它，原来是它！这上面的药材，着实是稀有能解瘟疫之物，只是还有几味，我却是听都没听过……阴阳草，菩提根，凤凰藤，到底是什么东西？”

莫婠一本正经的解释道：“阴阳草，是位于阴阳山阴阳交界处的神草，一半草叶为阴，属紫色，一半草叶为阳，是为金色。白日里是根草，晚上则是一朵花。服之，可凝固真元，驱邪避戾。菩提根，顾名思义，乃是菩提树的根，这个比较好找，一般仙山内都能寻到，只是给凡人治病所用的话，便无需真正挖树取根，只需要菩提树的一小段根须便可。至于凤凰藤，这个，只有在不周山才能找到，不周山有凤凰树，凤凰树上的凤凰藤，便是延年益寿的好东西。

这几味药都不是凡间该有的东西，只是蛇信红起源上古，必然要用到这些神草才能药到病除。而这些神草不但生的蹊跷难寻，周遭往往还会有不属于凡间的妖物魔物出没，想要取回这些东西，凡人前去，有点难度。甚至还有可能，你寻五六月，都难以寻到其中一味。加之仙山环境诡异，随时都有会丢掉性命，被豺狼虎豹吃掉的危险。

如若你们选择放任不管，也许再过一两个月，这病便会自行消散。而你们要是选择插手，就得承担风险。你们好好想想，要不要选择救人，要不要，进深山采这几味药。”

话说完，月魄抓住药方坚定道：“自然要！救人是最大的事情，如今这青州城内百姓染病痛不欲生，家不是家，妻离子散，我实在看不过去了！我要救人，我要救她们！”

莫婠再看向棋盘前端坐的两位墨衣公子：“你们觉得呢？”

张如枫挑挑眉头，将问题先丢给了玹华：“赵贤弟，你的意思呢？”

玹华深深叹了口气：“救！一定要救。国以民为本，百姓的生死存亡关乎江山社稷，青州城，是一定要救的！”

张如枫目露欣赏，满意点头：“为兄与贤弟看法一致。”

“你们都这样义愤填膺的说了，七娘我也没什么可讲的，只是，有多大能力办多大事，各位又不是救世主，没听方才小主人如何说的么？那地方，凡人去了可是会死。”七娘甚是为难的嘀咕。

月魄仗义的先挺身而出：“我去采药就是！我小时候跟着爹娘走南闯北，已经习惯了这种环境，所以我一人过去便是了！”

“不可。”张如枫疾声打断：“那么危险的地方，怎能让你一个弱女子去犯险。我去！我是官府中人，为民办事，是我的职责所在。”

“你一个名分不正，都不敢在外面光明正大抛头露面的小商贩，也可称自己为官府中人么？”玹华起身，向莫婠走了过来，眼神笃定道：“我无牵无挂，我去就是。”

“赵公子……”

“贤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