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完柳家夫人这件事后,外面天色已然有些时辰了。
莫婠善解人意的将柳老爷留在了夫人的厢房照料,自己与两位意气风发的公子则先走了一步。
谢小姐从牡丹花内再次现了身,一袭黄衣广袖飘逸,鸦发间花瓣迎风颤的妩媚。眉眼盈盈的飘到了莫婠的面前,俯身一拜:“小女多谢上仙救命之恩,上仙的大恩大德,小女永世铭记于心!”
莫婠抬袖示意她起身,“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上仙请先留在府中,待晚上小女的义父义母会设宴,好生款待感谢三位恩人。”
莫婠负袖婉拒道:“等明日我会再来给夫人检查一遍身体的,区区小事,你转告柳老爷,无需太挂怀。晚宴就算了,晚上我那重歆楼还有事情要处置。我都来了快半日了,楼内的姑娘们现在说不准正四处去寻我呢,我们,就不在贵府再耽搁了,现在就要告辞了。”
见莫婠要走,谢家小姐犹豫道:“可、可万一爹爹问起来,万一娘亲她还有事……”
莫婠想了想,“那,烦劳张公子先在柳府留几个时辰吧。”看向一脸不解的张如枫,“万一柳夫人还有什么不适,你留下来也好有个照应,况且张公子与柳老爷,不是旧相识么?”
张如枫目光躲闪,“嗯,是旧相识。”
莫婠从腰间取出了一枚小盒子,交给张如枫:“这里面有颗丹药,若是柳夫人身体还觉得不适,就把这盒子内的丹药给服下去,这丹药是养神用的。”
张如枫单手接了东西,犹豫了少时,未及开口,莫婠便已带着眼神意味不明且唇角浅笑的玹华先走了一步。
回首看了看柳夫人的厢房方向,又将目光落在了一袭黄衣的谢小姐身上。
“你、过来同我说说原州一案的案情经过。”
谢家小姐身上一抖,迫于他身上足以震慑万人的威仪,低着头怯怯答复:“是……”
——
出了柳家府邸大门,莫婠又去摸了摸门口那两只石狮子的石像,暗暗同它们告完别,方蹦蹦跳跳的往重歆楼方向而去。
奈何莫婠近来嚣张到头了,终于还是遭了报应,离开人家的府宅还没走远,便被一枚碎石子给绊倒了个跟头。
脚崴了权且不说,还把她胜雪的膝盖骨给擦破了一层皮……
莫婠颓废的坐在地上,盯着膝盖处那层浅色衣裙上渗出来的灼灼鲜血,一脸沮丧,欲哭无泪。
她住了人家的壳子,为了保证元神能够自由支配壳子,特意让自己的魂魄与壳子融合的九分完整。
除了这具壳子本质上还是个死物,没有体温,还容易腐坏之外。其他的地方,都同她自己的身躯一般,会流血,会冷会热,还会感觉到疼……
数千年没有挨过刀兵利器之伤,没有沾染血光之灾了,这甫一擦破皮,还是以凡人的身躯受伤,她觉得疼的有些头晕。
“阿茶。”玹华后知后觉的赶了过去,蹲下身见她膝上衣裙都被血色给染透了,立时心疼了起来,“你受伤了,疼不疼?”
莫婠皱皱眉头,颇为委屈的嘟囔了一句:“疼啊,当然疼啊!都流血了,疼死了……”
凡人的壳子就是不顶用,这么容易就磕破皮了。想当年她那具仙躯被锁妖塔误震从山头摔下了山底,撞在了一丛子尖子锋利的石头上,也只是受了个轻轻的擦伤,并未伤及内里,若是换做当下这副壳子,彼时坠下去怕是要被石头尖子给扎的满身都是窟窿。
怪不得林渊以前总是嫌弃她皮糙肉厚,她以前看司命星君写的小说的时候,也有过想体验一把做个娇滴滴的小女子是何感觉的念头。
但是碍于某些难以改变的因素,她也只能想想就算了。
如今老天算是给她实现愿望了,只是这体验一把以后,她就再也不想当凡人了。
这破壳子她究竟还要住多久?总有一日,她能将这壳子丢了,换回自己的仙体。
……对啊!她可以用自己的仙体啊!反正她在人间又不做伤天害理之事,就算用自己的本尊现世,天规哪一条又能管得住她!
但再想想,当初之所以宿在这副壳子里,乃是为了图办事方便。而司命星君能与她相处的日子也不多了,她在人间,也未必能再留个一年半载……何必换来换去瞎折腾呢。
她且先委屈委屈,等回天界,就一切都好了!
“现在街头医馆也不开门了,只能回去了再给你处理伤口。”玹华晓得她疼,她疼的唇都紫了,担忧的扶住她的胳膊,“还能起来么?”
莫婠摇摇头,“能起来,但是我脚也崴了,走不成路了……”
“我背你!”他不假思索。
莫婠惊愕的瞪大眼睛盯着他,“你、你背我?可、可你我……一男一女,这样不好吧?”
他无奈:“你现在还有更好的法子么?或者,你可以忍着疼,自己走回去?”
被人背着,和自己走回去……
傻子才做这么幼稚的选择呢!
果断的借着他的搀扶,踉跄爬起身,拍拍衣裙后厚着脸皮往他背上一扑,“背我!”
他弯唇,目光温柔万千,轻将她背好,手只敢隔着衣裙扶在她的腿上,唯恐碰着了她的伤口:“不是男女授受不亲么?现在不觉得不好了?”
莫婠伏在他的背上欢欢喜喜道:“反正路上又没人瞧见,管他什么授受亲不亲呢,重要的是,自己开心!”
他好笑问她:“自己开心?让我背一下,就这样开心么?”
莫婠连连点头:“是啊!你背着我,我就不用走路了。说起来从小到大,还没有人背过我。”
“嗯,这次让你体验一回。”
莫婠将头倚在他的肩上,双手环住他的脖子,亲密的动作,倒引得玹华一阵脖子发热。
她是第一回有人背,他又何尝不是第一回背别人。
他赵凌华是何人?
靖国的帝王,尊贵的天子。
自幼便是被先帝当做储君严格培养的皇子,素日里不但要有规矩束缚着不苟言笑,更是连自己的喜怒哀乐都不能显露于面上。
六岁那年,父皇罚了一名在御前打碎杯盏的小太监一百杖,他去求情,不仅没能救下那个小太监,还令父皇震怒,罚了随侍他身畔的宫女太监每人三十杖。
父皇说,这样是在教会他,帝王尊严,不容冒犯,更不容置喙。
做皇子也好,做君王也好,都不可因一时的恻隐之心,而轻易心软放过犯了错的人。
为帝,更不能对任何人,有任何的情感。
后来,他再也不敢为他人鸣不平,就算是别人冤死在自己眼前,自己也只能冷眼旁观,装作心如止水。
十岁那年,他在宫中花园内见到一名善良可爱的小宫女,彼时小宫女正笨拙的攀着梯子,将一只掉落的麻雀送回鸟巢。
他只驻足了半刻钟,下意识的瞧着她笑了笑。
不久,那宫女便被君王一颗毒药给赐死了。
那时那个小宫女才七岁。
他不敢去同父皇理论,甚至连问一句为什么的资格,都没有。
某日他坐在父皇的龙椅上端坐帮父皇批改奏折,他父皇就立在他的案头,捋着胡子沉默良久,倏然走近,挡住了他批阅奏折时的一抹光。
帝王说:为君,心善是祸。喜怒哀乐,只能藏于心中,不可显露于面,切忌让人猜透了心思。
帝王说:靖国到了你这一代,已是繁华鼎盛的顶点。便是出个冷漠无情的暴君,也不会危及江山。相反,若是出个心软慈善的懦弱君王,反而会葬送靖国这几百年来的锦绣江山。为父是你爹,也是这靖国的帝王!为父,只想让你安安稳稳度过此生,让江山,能从你的手中,顺利传承下去。
帝王说:朕,更希望你能做个杀伐果断的帝王。优柔寡断,即便是为万民称赞又有何用,自古仁君多枉死,多亡国。朕想你能早些成熟起来,能早些明白,做帝王的艰辛。
帝王说:皇家储君,不需要感情,不需要七情六欲。玹儿你只需按着为父给你筹划好的人生道路,一步一步走下去就是。
他打小就被父皇束缚在亲手织就好的天地里,按着父皇的驱使安排,像个提线木偶一般,活了二十年。
可便如朝中帝师所言的那般,他被先皇以无情之道灌溉了整整二十年,却依旧能保持住可贵的仁心,坚守住良善温和的本性,的确不易。
先皇是在教他如何像个帝王一样,骄傲威仪的活下去。
而他,却更想按着自己的方式,当好这个君王,做好这个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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