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魄与玹华火急火燎的直奔长紫阁莫婠房间时,莫婠正坐在床上,靠着床栏满脸都写着生无可恋。
丫头抱着糖人却被吓得瑟瑟发抖,见自家爹爹出现,哇的一声便哭了出来,撒脚丫子撞进她爹的怀里,叫的那可是一个撕心裂肺,凄惨无比:“爹,姑姑她流血了,姑姑她身上好多血,爹爹,姑姑她是不是快死了……”
一句话脱口而出,玹华被震得半晌没说话,月魄则是右眼皮直跳,被噎的满脑袋嗡嗡的。
莫婠听见,泫然欲泣的长长叹了口气。
想她一花容月貌的二十岁姑娘,今竟染了如此怪病,真是惨绝人寰啊!
抬起藏在背后的一只满是血迹的手,举给月魄看,“月儿啊,我得了一种血止不住的怪病,怎么办啊!”
大难临头还能如她一般坐怀不乱的,三界怕是再无第二人了。
玹华怀中的丫头闻言哭的更加卖力了:“爹爹,你救救姑姑,丫头不想让姑姑死,呜呜呜……”
孩子她爹深吸了一口气,心口间五味陈杂的抱起小丫头,强装镇定的与丫头道:“丫头乖,姑姑不会死,有月魄姐姐在,姑姑会好起来的。”
“真的吗?嗝!”丫头一边哭,一边被方才莫婠指给她吃的小零嘴撑得打嗝。
“真的,爹不会骗你的。”
莫婠感觉玹华正在用一种极悲怆的眼神看自己。
少时,玹华轻轻道:“月魄姐姐要给姑姑看病了,我们先出去等,好不好?”
莫婠晃了晃脑袋,他一定是害怕亲眼看见自己死太过伤情,所以才逃避的对不对?
“丫头放心,姑姑很快就能好起来了。”
呜,他太没道德了,连小孩子都骗!
“过一阵子,爹爹就带着你和姑姑,一起出门放风筝。”
呜,她约莫是活不到那个时候了。
“月魄姐姐要单独为姑姑检查身子,她、要同月魄姐姐说几句悄悄话。”
呜,这是让她留遗言啊!
丫头那厢还在同玹华闹腾不愿出去,玹华又要开口,莫婠赶忙打断:“停!”
阿玹你可住嘴吧!再说下去老娘都该立地升天了!
莫婠忍痛割爱的使出了自己哄孩子的杀手锏:“丫头乖,姑姑在隔壁房间藏了两盒子特别好吃的云片糕,就在房内那个红木柜子的夹层里,你快带着你爹爹过去,让他给你取,不然放久了就没滋味了。”
小丫头抽了两声,抬起小手一抹眼泪,“啊?真的吗?”
莫婠重重点头,千万分不乐意的咬牙回答:“真的!”
小丫头又打了个嗝,顿时就不哭不闹了,拉住她爹的手就走:“爹爹我们快去找糕点。”
她爹:……
月魄:云片糕,我也想要啊!
莫婠:真是个小没良心的,和她爹一样没良心,呜我的云片糕……
——
丫头与她爹离开房间后,莫婠便被月魄给强行从床上拉了下来,摁进了好不容易才准备好的一桶温热的洗澡水内。
水面花瓣重重压下水底氤氲,月魄帮她取下了发髻上的珠花与玉簪,轻用木梳给她打理着如瀑长发。
“这种事情呢,身为姑娘家,每个月都要经历一次的,小主人有了这种情况,便代表小主人已经长大了,可以成亲生娃娃了,所以小主人你不要害怕,这不是什么坏事。只消每个月这种时候注意一下,不要吹了凉风沾了凉水,余下的便没有其他问题了。
小主人这次腹痛厉害,归根究底还是上个月落了水,体内入了寒,咱们女子的身体其实是很娇弱的,一旦受了风见了凉,轻着疼痛,重者可会影响生儿育女。所以小主人你千万不要不把它当回事,这几天,最好还是歇着不要乱动才是!”
每月都要来一次,这不得要了她的命!
她突然想起来,以前似乎在书册子上看过这档子事,彼时因着凡人之体与神仙颇为不同,所以她也就没把那些记载当回事。她本体是棵梨树,原本似她这种结果子的树,一破土便十之八九都是母株,仅有那么十之一二是天生便定了性为男株的,男株只开花,不结果,一树生命尽头,再无延续的可能。
在凡间多都沦为了烧火之炭木,仅有生长在荒野之中,人迹罕至之地的,方能勉强留得一条性命,自然,若逢上机缘修成正果,也会是个神君男仙。
至于那些母株,做树的时候不能改变性别,待修得机缘之时,则还有一次选择的机会。初时三界之巅的桃树杏树葡萄树们为了成仙悟道后能突破更高的品阶境界,多都选择当男人去了,而她,之所以选择成了女子,是因为她看中了一个神……
那个神不是旁人,便是当今被玉清境暮南帝君哄骗成婚的凤凰神。
凤凰神彼时还是个风华绝代的小美人儿,闲暇无事时,就喜欢从三十二天祖神的万界宫下来,跑到三界之巅莫婠的面前,在她的树枝丫下荡秋千,在她的花瓣飘零下舞剑,引弦搭弓。
凤凰神是第一个愿意把她当朋友的神仙,从凤凰神的诞生,到凤凰生因爱陨落,那数万年光景里,唯有她,是凤凰神可倾吐悲欢的对象。最早的时候,凤凰神愿把所有事都告诉她,可能是因为彼时她还是棵树,把秘密告诉一棵不会走路的树,肯定不会泄露出去,还可能是因为,天界那么多神仙,八荒那么多生灵,也只有她,才会毫无保留的关爱着凤凰神,陪她哭,陪她乐,为她遮风挡雨,为她偷偷扎暮南帝君的小人儿……
渐渐地,她对凤凰神的情从最开始的倾慕,变成了后来的喜爱……
自然这个喜爱并非是什么男女之情,而是亲人之间的疼惜之情。
她想做凤凰神的姐妹,想像她一样,修为高强,驰骋沙场。
后来她到底还是成功了,彼时凤凰神见到了已化为清雅神女的她,眉眼里都是藏不住的欢喜。
就这样,她顺理成章的成为了凤凰战神麾下的女兵、女将、女副将、女将军。
她与凤凰神亲如姐妹,一起厮杀战场,一起喝酒谈笑,如此相伴了数万年。
直到凤凰神二十八万年前的那次因爱而死,她与凤凰神这双好姐妹才惨遭拆散。她痛失亲姐,差些领了兵将害死凤凰神的凤凰族给踏平了,最终被暮南帝君以调入人间平一方妖族之乱为由,贬下了凡间……当然这都是后话。
身为一棵树么,倒不会像个凡人一样,变态的每月难熬一次,树仙成年的标志,乃是开花。
似她打上古时期便已开过花了,又因着得道的树仙已经摆脱了本体某些束缚,与一棵纯正的树到底有着天壤之别,所以她后来每隔万年再想开花的时候,还是能控制住的,无非就是会……掉一路的花瓣。
至于结果么,树仙是不可能结果的,除非是成了婚,有了宝宝。
树仙和花仙的区别,约莫就像是她与其她梨花仙的区别,其她梨花仙成婚有孕,一次只能生一个,最多最多,不过两个。
而她这个梨树仙……若是成婚有孕,怕是得结一树的果子,满地的娃娃。
啧啧,想想就不寒而栗。
“小主人你在想什么呢?”月魄见她想的入迷,便轻声叫了她一下。她搓搓起了鸡皮疙瘩的肩头:“我在想当女人真难,每月都得疼一次,不得要了我的小命么?”
月魄听言却笑:“哎呦,这是世上每个女子都要接受的事实。这个世界对女子本就诸多不公平,都是命呐,更改不得,小主人你还是认命吧!”抬起柔软的十指为她捏肩,“对了,按理来说小主人这回,也不是第一次,为何小主人一点经验都没有?小主人以前没有那啥过吗?”
那啥?能那啥?她以前又没有做过凡人,怎么会有经验。
至于这具身体的主人以前有没有经验,她怎么知道!
“我……不记得了,啊头好痛!”忽悠凡人绝技之一:装失忆!
果然,月魄见状也紧张的抬手给她揉额角穴位,瘪嘴委屈嘟囔:“看来小主人上次落水是真的受了很大刺激,最早是分不清我与七娘,这会子连这种事都忘记了。不晓得小主人还忘记了些什么事……哎,小主人,你也太可怜了些吧。”
莫婠得逞的偷笑了一下。
缓了缓,月魄趁机又问:“对了小主人,有件事一直埋藏在我与七娘的心里很久了。”试探的看着莫婠的侧容,她小心问道:“当初你落水,真的是因为不想做重歆楼的老板,接受不了我们这些烟花女子,才跳水自尽的么?”
莫婠听言,骤然睁开眼。
要是她莫婠的话,还真不可能因为这个算不得什么理由的理由就跳水轻生。
可换做以前的白茶娘……连这里的人都不知晓她的心性如何,于莫婠而言,白茶娘就是个从未相处过的陌生人,让她猜准白茶娘寻短见时心底到底是何想法,她还真没那个本事。
不过仔细想想,白茶娘那个由白影一手调教出来的大家闺秀,熟读诗书,知仪识礼,还是个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的清白小姐,偶一日忽然让她做风尘女子……当然当老板和当卖笑的女子还是有些差距的,可归根究底此处也不是正经女子该来的地方。
她心里,八成还是膈应的,凡间的传统人家女子思想顽固,沦落风尘之所,一时想不开,跳水了却残生,也是合理的。
更何况,白茶娘之前还被自己的亲爹赶出了家门,爹不疼娘不在的,自己留在世上,许是也会深感余生无望。
“我、我也不知道……落水之前的事情,我脑子里乱糟糟的,许是一时魔怔了吧。”莫婠胡乱编了个说法搪塞月魄。
那种伤人心的大实话,还是不要同七娘与月魄说了,免得她们难受。
月魄帮她揉好了额角,继续给她捏肩,颓废的叹息道:“哎,也好。什么都不记得了反而是件好事,免得后来再想起来,小主人你又脑子一热想不开了。”
拿起水瓢给莫婠舀水冲洗肩头,“如今我们什么都不盼了,我们只希望小主人你好好的,快快乐乐的。我们这种地方,虽不能给小主人些什么,但是至少可保小主人余生安稳。小主人别怕,不管以后发生了什么样的变故,我和七娘,都会永远站在小主人的身边,都会永远保护小主人。”
这番话,流淌入心涧,真是温暖。
可惜了,可惜白茶娘那丫头不晓得珍惜这份情谊,如今倒让她莫婠白捡到了这份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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