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娘哀痛的揉揉额角,“无心后来醒过来得知了真相,疯了好一段时日。那时候是我与月魄在照顾着她,不久京城群芳大会结束,我们也打算启程回青州了,我们想着不能让她无依无靠的一个人在外流浪,所以就提出报官帮她寻找家人,送她回家。
哪知她听到官府二字,就激动的发了病,要去撞墙。我们没办法,就只好选择将她也带回重歆楼了。初来重歆楼的那半年里,她都在卧床养病,半年后,重歆楼择选新花魁,她突然主动提出参加选拔大赛,要争做重歆楼的花魁……
我想着她或许是之前遇见了负心汉,被什么人伤的太狠,所以才会落得那个下场,可怜到这步田地,所以她的选择,她想如何做,我也都尊重她的意愿。没过几日,她不负众望的成为了重歆楼的新花魁,在楼子里的这三年,生活过的也算是平静自在……”
说完,又迷茫的昂头看天:“至于她的身份,我曾怀疑过,她是皇家中人……可既是皇家人,又怎会堕落到尘埃里……”
莫婠不解:“皇家人?七娘你为何会如此怀疑?”
七娘胸有成竹的摇着扇子:“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身上穿着一件五凤菊花纹的红衣,那红衣上的凤凰菊花啊,可都是用金银线绣出来的!还有她的手腕上,戴着一枚金镯子,镯子的样式,可不是一般人能够用得起的。对了,她脖子上还挂着东珠项链,连腰间的玉佩,都是世间品相极好的云紫玉所造。
她那浑身上下,随便一样物件,都是价值连城!最为重要的,是她头上簪着凤簪,那凤簪是五羽的,皇后之簪为九羽,五羽的,不是妃子,便是个公主!如此高的丧葬规制,我有七成确定,她原本就是皇家人。
只是有一点我至今也没能想明白,先帝留下来的血脉稀薄,迄今为止还活在世上的正统帝王血脉,仅有当今皇上与清河王两人。公主倒是曾经有过,不过先帝的两个公主,早年不是早就病死的病死,夭折的夭折了么?
除却皇上那一脉的公主之外,皇族分支中,那些皇叔皇伯的女儿,也没听说有新丧的。况且,谁敢公然毒死公主呢,谁又敢,在公主还不曾确定是死是活的时候,就把公主给葬了呢!”
莫婠猜测道:“或许是其他皇亲贵族、皇妃也说不准。”
玹华一愣,昂头深深看了莫婠一眼。
七娘摇头:“也不像,咱们的这位皇上啊,他自登基到现在,连一个皇妃都未曾纳入后宫中过。所以,八成不可能是皇妃……至于其他皇亲贵族,这一点我也曾怀疑过,我前些年去暗中打听过那段时日新丧的皇族中人,倒是有个线索,只是我也不大确定……”
玹华目下一寒,视线望向七娘。
莫婠挑眉:“哦?七娘查到了什么线索?”
七娘道:“当今皇帝有个弟弟,就是大名鼎鼎的清河王,听说那段时日,清河王府在办丧事。不过死的好像是个无关紧要的人,所以也没有声势浩大的操办,只是单独辟了院落供奉神位。”
“清河王……”
七娘连连点头:“但不一样的是,清河王这人虽然行事放荡,可姬妾却纳的极少。王妃也是后来才迎娶的,奈何这王妃命短,去年刚病死……那身五凤华衣,普通的王府姬妾没资格穿,然那段时日也就他府上传出了些许动静,是以至今我也没能摸清楚心儿到底是何来历……”
“五凤华衣。”莫婠不清楚人间皇族的规矩讲究,只是听了这些话以后,对无心的身份更为有兴趣了……
皇家人,还怀了孩子,莫婠顺理成章便想到了皇帝……记得司命星君以前写的小说本子上便有这么一出剧情,道是一个身份低微的宫女在皇帝醉酒之夜,前去皇帝寝宫送解酒汤药,却未想因此阴差阳错的被帝王拖上了龙榻。
后来帝王清醒,见身畔躺着自己酒后乱性宠幸过的宫娥,一时觉得颜面尽失,又羞又恼的离开了寝宫。从那以后,帝王下令将宫娥打入了冷宫,妄想彻底抹去那个污点,岂料天不遂人愿,那宫娥不久就被诊断出有孕了。
皇帝为了保住自己的脸面,不让自己乱性强迫了一个宫娥的消息传出宫闱,便污蔑宫娥腹中怀的是个不知来处的野种,以秽乱宫闱的罪名,下令让宫娥服毒自杀,最终宫娥不堪其辱,含怒一头撞柱子上撞死了……
自古皇家最无情,这种没良心的事情,当今皇帝未必做不出来……更何况司命星君是谁,掌管苍生命薄气运的神仙,平生最出色的本领就是编故事,造缘劫。他都能写出这种版本的小说了……说不准哪日手痒也在苍生命薄上添了那么一段命数……
啧,这种缺德事也就只有司命星君才能做出来了。
这种抓心挠肺的命格,像极了司命星君的手笔。
想到这里,莫婠情不自禁的扭头,眼神五味陈杂的看着玹华。
玹华本就心底一片乱糟糟,被她一盯,又没缘由的心虚了。
莫婠眯眯眼睛,心潮暗涌:怪不得连老天爷都忍不了你,你这命格写的这般损,不让你亲自下凡体验一把人生百态,你怕是都不晓得自己的毁灭性有多强!
玹华瑟瑟发抖:她一直盯着我做什么?难不成……是我暴露了?冤枉,天大的冤枉!
两人各怀心思之际,七娘又兀自呢喃起来:“只是可惜了!可惜了那么一身好衣服,那么一大把好宝贝!当初她清醒后情绪疯癫的厉害,亲手剪了那件华丽的衣物,将碎片都丢进火盆子里焚了。还把那些金子玉石啊,都扔河里了……虽说那些物件都是陪葬品,不吉利,可也不至于一定要把它丢了啊!
她不想要,可以给七娘我啊,七娘我拿出去换银子,好歹还能借此发笔横财呢!”
莫婠先一步抽回思绪,回想着七娘早前的话,蓦然又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七娘你……你怎么对皇家的规制,如此清楚?”
所谓尊卑有别,官民有别。皇宫里的规矩规制,七娘一个小老百姓,怎能如此清楚?
经的莫婠一提醒,玹华也觉察到了怪异之处。
皇家婚丧规制之严谨,远远超乎普通百姓之想象。宫规繁琐,尤是这种身份尊贵之人的身前身后事,每个品阶,都有每个品阶的明文区分。五凤袍和五羽凤簪,确然是公主王妃才能穿配的丧服首饰,只是这些规矩,除了礼部的大人与宫中礼官及皇室之人知晓之外,普通百姓,乃至品级低一些的朝臣或地方官员都无从得知,更遑论,是知道的这般仔细了。
七娘又是怎么清楚的?七娘她,难道也同自己一样,还有另一重身份?
七娘那厢僵住,许是也意识到自己不小心露出了蛛丝马迹,迟钝了少时,再次赔笑着解释:“哎呦其实不瞒小主人与赵公子,我呢……之前认识一名宫中出来的女官,那女官在宫内就是负责各宫嫔妃的衣着服饰的,昔年先帝还在世时,后宫的皇后妃子啊,衣服都是经由那位女官的手转呈上去的。
先皇驾崩后,那位女官也告老还乡了,我偶然间,幸得那女官大人指教了几招衣物搭配,她同我说起衣物配色与刺绣的时候,正好顺道给我讲了宫中的服饰穿着规矩,我也稍稍记了些,所以见到心儿的时候,能辨认出她身上穿的丧服是何规制,供何品阶之人长眠所享……”
莫婠恍然了悟,“原是这样,七娘真是见多识广!”
七娘略为牵强的干笑了笑。
玹华深呼了一口气,攥紧一只手,心底全然未相信七娘半分。
这种借口,怕是只能敷衍一下从未接触过皇家的阿茶。
她们又怎知晓,宫中的女官泰半并无告老还乡一说。能在宫中谋得一席生存之地,成为女官,原是件极不容易的事情。且女官们一旦有了品级,封了官衔,便不到五十岁不可出宫。有些人熬不到五十岁,就已溘然长眠于深宫内苑了。彼时皇家会有恩典,允在世之亲人入宫见其最后一面,尔后,再按着功绩将她们分规制的高低风光大葬了。
还有些人,自幼进了宫,在宫内劳累了一辈子,风光了一辈子,宫外亲人早已相继逝去,一无所在了,故而即便到了五十岁,也不肯出宫养老,还宁愿守在宫内享清福,守俗世功与名。只有少数的女官,方会选择在出宫之日,告老还乡,回归故土。
但碍于这些女官都是宫中皇帝皇后乃至后妃们的贴身亲近之人,为了避免她们出宫在外宣扬宫内秘闻,出宫之前,都会有人按着旧例给她们灌上一碗汤药,喝了汤药以后,便会此生再不能开口说话。
皇家之人何其残忍,怎能容得下民间百姓非议宫廷。
更何况,他记得当年执掌宫内纺织刺绣的女官,曾是先皇后的陪嫁侍女,先皇后与先皇相继逝去后,那名女官曾向皇帝请了命,要皇帝准她前去为先皇先皇后守灵。
皇帝念她对先皇后忠心一片,自是允了。此事,便发生在三年前。
七娘能这般顺口的就编排上了宫廷女官,还故意隐瞒自己知晓宫廷规矩的原因,难不成……七娘曾是宫中人?
可七娘现在怎又成了花楼的掌柜?七娘在花楼做了不少年的掌柜,这样一个远离京城的妇人,身上究竟有何秘密。
玹华想着,目光也落在了一袭素衣的莫婠身上。
莫非,是与阿茶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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