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七娘的碎碎念,莫婠倍感心累的默默摇了摇头。
这个七娘,操心的委实宽了些。
本还打算继续念叨莫婠的,巧在开口时却逢上了小丫鬟来回话,道是前院有事请七娘过去处理一下。
七娘这才勉强咽下一肚子的话,急匆匆的随小丫鬟走了。
唠叨虫没了,莫婠顿觉耳根一阵清净。
算来,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无人敢这样在莫婠耳畔没完没了的聒噪了……
莫婠写完了一副对联,撂了笔,深呼一口气。
对着两条三米长的联子犯了会子难,纤纤玉指一挥,两条联子便整整齐齐的朝亭外飞了出去。联首的两个字已经挂在了亭外花圃尽头那两株紫蔷薇的花苞上了,尾部那两字,则还搭在自己身前的石桌上。
重歆楼门口那两根大柱子造的极高,也唯有这三米长的对联挂上去方能相得益彰。只不过,要想写好这么长的联子,还真真是有些难度。莫婠将自己写下的那两行字检查了一遍,觉得还不错,字迹遒劲有力,形若游龙,挂在门外,相比于上个青州第一才子所写的对联,丝毫不逊色。
看来自己昔年为练书法所受的那些棍子,真没白挨!
莫婠抱胸正感慨着自己的鬼斧神工,玹华却不知何时从她身后冒了出来。
欣赏了一遍莫婠所写的对联,他和煦赞扬道:“阿茶真是多才多艺,这笔墨飞扬潇洒,却另有章法。下笔稳重,如此笔力,便是放在京城那等繁华地,也无几人能及。”
莫婠回眸瞧了他一眼,好笑道:“你夸我夸得倒是挺顺口。你又不懂书法,知晓什么章法不章法,稳重不稳重?”
“是不懂书法,不过我家有钱,我父亲也嗜好书法绘画,在家的时候,我见过几幅前朝书法家的真迹。仔细看也没什么特别的,还不如阿茶你写的好看。”他伸手拿起一张联子,淡然自若道:“我的字是阿茶所教,阿茶说,我的字以后是否也能同阿茶的字一般好看?”
莫婠郑重其事的点点头:“既然是我教的,那必定字形有几分随我。你天分好,指不定以后书法的境界比我还高呢!”
目光落回对联上,“天地无极四方泰和朝暮行云共生平,风雨调顺八方如意周始轮转正乾阳。如何,本姑娘这联子写的霸不霸气?赶明儿再添上一个财源滚滚的横批,就更适合咱们重歆楼的风格了!”
他吸了口气,不对劲的摇摇头:“阿茶这对联虽好,就是太大气了。重歆楼这种地方,怕是镇不住这对对联。”
“太大气了么?”莫婠抿唇想了想,琢磨一会儿道:“等咱们重歆楼的生意越做越好之后,自然就能镇的住这对联子了!”
况且她莫婠亲笔写下的对联可不是单为挂出去好看的,还有趋吉避凶之功效。大气些也好吓一吓凡尘的那些邪祟!
玹华没再添言,深深看了她一眼后,唇角又添了些弧度,“阿茶的对联写的这么好,改日不如也给在下写一幅,在下家中,很缺这种东西。”
莫婠不假思索的点头:“嗯,好。”冲不远处正好端茶来的小丫鬟招招手,吩咐道:“把这对对联拿给七娘,让她快些出门寻木雕师父做好,尽量在咱们重歆楼重新开业之前挂出去。”
小丫鬟向莫婠一礼,暂且搁下手中的茶壶,喊了同伴一起来收拾对联。
两幅联子被卷好,莫婠坐了下来,拿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水,轻松问玹华:“你最近身子可有感觉好一些?月魄说你胸口的伤势挺严重的,得喝一阵子汤药,再静心调理两年方可彻底痊愈。昨晚我听月魄来告状,道是你发了烧,却使性子不喝药。我昨晚在给工匠们完善重歆楼的设计图,没来得及去寻你,也不知晓你的烧到底退了没有。
一早赶去瞧你的时候,你还在休息,你闺女说,你已经无碍了,我这才放心下来。眼下看你脸色红润,精神爽朗的,想来是真的好了。你啊,这么大的一个人了,怎还这么不会照顾自己,前两日天寒,你是不是又没加衣服,或是夜中冻着了?”
听着莫婠的关切之言,玹华低头,不好意思的踟蹰道:“我昨晚……并非是使性子,只是胸口有些疼,不想喝那些苦东西。小病而已,熬一熬也就过去了。为何会突然发烧,我自己也不大清楚。或许是早前寻丫头的时候在外面淋了雨,后也未及时回来更换衣物,这才让自己染了风寒。”
“丫头都来重歆楼四日了,你少用丫头做盾牌。即便是那日染得风寒,也不会拖了三四日才复发。你老实交代,最近几日我没去督促你写字背书的时候,你是不是背着本姑娘偷偷出去玩了?前两日雨下的这么大,你身子又弱,怎经得住冷风使劲吹。”
莫婠没好气的瞟了他一眼,越想越觉得他没出息:“你这人、也真是……出门之前至少知会我一声,带我一起啊,我也好时刻督着你!”
督促是假,怪他只顾自己出门潇洒,却不带上她才是真。
玹华看她正儿八经的拐着弯同自己抱怨,眉头轻挑,笑眼盈盈,“这,不是前两日风大雨大,你又忙着监督前面新楼阁屋内的设计与改造么?我怕耽搁你的要紧事,所以就没同你打招呼。连小丫头,都是拜托月魄姑娘帮忙带着的。你要是在楼内闷得太久,心里烦躁了,等近几日重歆楼的改造事宜完善了,天也放晴了,只要你开口,我随时奉陪。”
莫婠心不对口的嫌弃白了他一眼:“嘁,出门逛个街而已,楼内这么多姑娘,我随便拉一个都可作伴,这种事难不成还非你不可了么?”
晓得莫婠心里怪他,他无奈低头,面色温润的亦是伸手,捡了只干净杯子去分莫婠的好茶水。
莫婠捧着杯子想了想,又问道:“你出门,是为了什么要紧事?就算逛街,也不一定非要挑那等恶劣的天气吧。”
他平静的回答:“算不上要紧事。只是想做个东西,好当做生辰礼送给丫头。”
从广袖中取出一枚银色长命锁,放在莫婠的眼前,给她看看:“就是这把锁。早前七娘提前给我支了一个月的工钱,还说我养花养的好,额外给了一锭银子打赏。我知道,七娘这样做,其实是奉了你的命。但我现在身边没有什么值得用钱的地方,重歆楼一日三餐都准备的齐全,住的地方也是舒适自在,我没有什么想买的物件,就想着这银子放着也是放着,不如给丫头打把长命锁,丫头从小到大都没过过生辰,收过礼物,她瞧见这东西,一定会开心的。”
莫婠这才明白过来,点点头,扭头瞧瞧已经被月魄带着跑去远处的池塘子前钓鱼的粉衣小娃娃,轻轻道:“丫头要过生辰了啊,那的确该给她准备礼物了。”
摸过样式精致的长命锁,莫婠掂量着道:“好看归好看,就是太小了。”话说完,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说错了些什么,偷瞧一眼对满面的玉面公子,他没反应?呼,没反应就是没在意喽。很是自责的咳了咳,再压低声补充:“当然,送礼物实则就是送个心意,我相信只要是你送的,丫头都会喜欢的。”
诚然也不怪他将银锁造的小了,毕竟他身上所有的钱加在一起,能够打一把这样漂亮的小锁已然是不容易了。
若早知丫头要过生辰,她就吩咐七娘再多塞给他些银两了。
“丫头她不挑的,她很贴心。”
莫婠握住银锁,抬眸与他打招呼:“这锁先放我这,我帮你存着。等丫头生辰那日,我再取出来还给你。”
锁小了些无碍,到时莫婠再往锁上镶嵌几颗宝石珠子,这长命锁自然就更贵重宝贝了!
小姑娘么,过生辰的长命锁一定不能太敷衍了。如今丫头来到了她的身边,她就不会委屈了小丫头!
“也好。”他答允了莫婠给自己保管礼物,也隔花瞧了一阵小丫头,语气沉重的道谢:“多谢你,阿茶。”
莫婠收好了长命锁,拿过杯子好奇的看他。
他接着道:“丫头从小到大,还没穿过这么好看的衣裙。还没有人,同她玩过捉迷藏,让她睡过香软的床,顿顿都给她肉吃。”
莫婠恍惚了会子,蓦然神醒,抓住了他话中的重点,愈发听不懂的问他:“嗯?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小丫头不是在你膝下长大的么?还是说,你以前没有好好待她,都不给她吃肉,不给她穿好看的衣物?”
难道真是个负心汉?以前对这个私生女,甚为薄待?
他撂下杯子,向莫婠投来真挚的目光:“她是在乞丐窝长大的。”
“啊?”
莫婠瞠目结舌,他迟一拍,续道:“她不是我的女儿。”
“啊?”莫婠一双细眉越拧越紧。
“我,今年二十三岁。嗯,还未婚配。家中既无妾室,更无正妻。”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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