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听见了动静，男人抬起眼帘，面具后的那双深邃的黑瞳，一瞬落在了战北枭身边的……霍冉身上。

他的眸光闪了闪。

霍冉也正好盯着他的鬼面面具看，一时竟觉得眼熟。

二人，四目相对。

她好像在男人那双深瞳里读出了些许不悦，就算隔着这张阴森鬼魅面具、哪怕映着这古怪森冷的昏黄灯光……

战北枭瞄了一眼霍冉的神色，主动坐下了，跟霍冉说：“染妹妹，坐下吧。”

“我不跟你谈。”谁知道，霍冉刚刚坐下，对面那男人凉凉出声。

他的声音闷在面具后，沉闷而无法迅速判断音色如何。

霍冉皱眉，但也放弃了，“好，那我出去等……”

她要走人时，却被男人再次唤住。

“我不想跟战先生谈，我可以跟杀手九问谈。”

要走的霍冉，半转过头。

战北枭的眉头狠狠一拧，“我才是九问的主子，你不想跟我谈，阎王到底是不是想跟我合作？”

他抱着手臂，身子慵懒往椅背一靠，再次显露出了他吊儿郎当的姿态。

此时此刻，两个男人之间眼神儿在无声地对峙着。

这间略显逼仄的房间里，连空气都变得如此稀薄了。

霍冉再次坐回了位置，踹了踹战北枭，才说：“你出去，我跟他谈就是了。”

这举动，惹来两个男人的不悦。

“阎王”为何不高兴，霍冉是懒得深究。

但战北枭肯定是因为被她踹了。

毕竟她这一脚下去，可不算温柔，甚至还会有点疼。

战北枭眼神警告般瞪了一眼霍冉，最后又看了一眼那戴着面具的男人，起身，走了。

临到门口时，他还不太放心。

“染妹妹，要是有什么危险，记得叫我。”

那一口一个染妹妹，可真是让戴着面具的男人寒瞳迸射的冷光更加危险了。

他回神之际，看向霍冉。

面具后的薄唇凉凉吐出三个字：“染妹妹？”

无不带着难以掩饰的酸酸的醋味。

霍冉起初并没有听出来，反而淡定点头，“阎王先生，要跟我谈什么？要论谁来做主这事上，应该是战先生来做主，你独留下我，有意义？”

而且，总觉得这男人……眼熟。

面具是看不清楚他的模样，可这双眸子，看她时，分明就在说认识她。

眼神儿如此锐利，看她时，好像她犯了什么滔天大罪？

霍冉忽然手痒。

真想把男人的面具揭开来瞧瞧。

直到，男人手指微曲敲在了桌面上，不动声色地说道：“战北枭跟我合作的项目，你不知道？”

霍冉一时被问住了。、

实话就是，战北枭那小子，就没有跟她提过，非说让她见到就知道了。

“他下了一个单，要取一个人的性命，让我接单。”男人将一沓照片扔到霍冉的面前。

这一沓照片上，是同一个人。

而且每次出现在不同场合时，她身上的衣着都没有任何变化。

都是黑色风衣、黑色口罩、黑色鸭舌帽，把整个人都包裹得严严实实。

这个人……

霍冉初看时，瞳孔骤然一缩。

说不上来的奇怪，但瞧见这个人影的刹那，她的呼吸便滞住了。

因为……和师父好像啊。

身形来看……

真想在当时拍照时，一把扣下这人的口罩。

那方男人突然轻哼：“虽然下单，但这次我们是各取所需，只是合作关系。”

霍冉盯着这画，哪里还有心思听这“阎王”说话。

好像意识到什么，她突然抬头，“我可以与你们合作！毕竟我听说战少说起，你们要相互交换一个人进入对方的杀手阵营里，如何？”

说到底，她也只是为了追踪这照片里的人。

男人似乎觉得目的达到了，勾唇轻笑，“可以，就看战北枭愿意与否。”

他没想到战北枭今日会以他原本的身份出现。

之前见过一次，那时候……战北枭可是顶着一张无人能认出的易容脸。

霍冉语气坦然，“叫他进来，他会答应。”

没过一会儿，战北枭进来了。

他的脸其实有些臭。

他瞪了一眼这二人，尤其是当视线落在霍冉的脸上时，就更不爽快了。

这丫头，一点都不可爱。

他站在门口可担心了，她倒好，在这里和这鬼面面具男人谈的这么欢畅？

他脸色越是臭，那边“阎王”似乎越开心。

“这次交换人选，就用九问来交换，战少觉得怎么样？”

听见阎王的话，战北枭险些要吐血，他猛然看向霍冉。

却见霍冉双眸澄澈地看着他，并且轻轻颔首，像是在告诉他，赶紧答应。

她还得早点回去。

家里面，小朋友睡觉了，万一她老公回去发现她夜不归宿多不好。

战北枭薄唇越抿越紧。

神色越来越凝重。

“战少，你不肯答应，这场合作也不必……毕竟，此人的动向，都在我们手中掌握着。”阎王淡淡开口，把手中的照片往霍冉的方向推了推。

战北枭在心底狠周了一声，无法，面对霍冉那殷殷期盼的眼神，他哪里还有心思拒绝？

这女人就是仗着他的宠爱，有恃无恐！

罢了。

他忍下心底的不满，缓缓开口：“好，就依你们的意思好了。”

说完，他气哼哼地走了。

霍冉也起身，“合作愉快。”

她故意朝着男人伸出了手。

白净纤长的手，在昏黄灯光下也是极其好看的。

本以为男人好歹会给个面子，结果……并没有。

男人只是沉闷地开了口说：“合作愉快。”

没有伸手。

霍冉倒也淡定，略微耸耸肩，走了。

等门彻底阖上，男人才缓缓取下了那张令人不舒服的鬼面面具。

拿下面具后，俊美如神祇的脸映着灯光，多了丝柔和。

他若是伸手，霍冉一定会认出他来。

垂眸，看着桌上散乱开的照片，男人刚刚还柔和的深瞳，此时覆上了深沉的阴霾。

寒凉如水的夜色，他的周身杀气却在顷刻间弥漫开。

霍冉走回战北枭的游轮，就听见男人轻哼了一声。

“送我回去。”霍冉没理会他发疯，只是低声吩咐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