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她四五岁站在校门口，懵懵懂懂地看向他一样。

一瞬间，他就起了玩心，上去一步步逼近，为的不过是看慕锦瑟如何反应，又是怎样因为他而变得更加慌张失措。

可她的惊慌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就清醒过来想要逃跑。

他下意识地拉住她，不想就这么放她走，还一时头脑发热提起了巴黎那晚的事情。

一说完，他就有些后悔了，要是她还耿耿于怀怎么办？

可没想到，她的羞涩与惊慌退却，倔强立马就回来了，说自己根本不记得那晚的事情了，还说不是什么大事。

那模样，看起来的确是没有当回事。

他本该放下心来，可不知怎地，一抹失落闪过后，他竟平添了怒火。

看着她满眼的挑衅，想着她对这种事情如此不在意，日后是不是也会和不同的男人做这样的事情？

越想心头的怒火便越是压制不住。

动作和意识几乎没有经过大脑，他直接上前去，拉住了她，将她扣在怀里，细细盯着她的每一个微表情，生怕错过一丝一毫。

最后唇贴上去，开始侵略的时候，他依旧不是清醒的，就像忽然入了梦魇。

一片漆黑的梦魇里长了一朵纯洁的小白话，他拼了命地想去采撷，据为己有。

而慕锦瑟同样慌乱沉溺的表情助长了他的这种气焰。

直到察觉她不会换气，在她断气前，终于松开了她。

他觉得好笑，打趣了一句，不想换来了一个耳光。

快三十年了，周序言挨过的巴掌不多，女人的占了一半，他觉得不冤，只要该断的断了就行。

只是这一巴掌，是将他从迷乱的梦境里扇出来了。

他恍然清醒了，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不能说是不后悔的。

能激得慕锦瑟这么软的性子出手打人，不用想也知道自己有多恶劣。

他在心中嘲笑自己，大半夜趁着小姑娘一个人，占人家便宜，连他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慕锦瑟转身走了，他还是忍不住问她，不是说不是什么大事吗。

换成平时，换成其他女人，他估计想也不想就冲上去安慰对方的。

可这时，他却没忍住，明明知道这个时候不应该再去刺激，却依旧想要个答案。

但慕锦瑟只是回头凉凉地看了他一眼，眼中分明有失望，还有一些他看不懂的复杂情绪，然后，默默转身走了。

他有些无奈又不甘心地上去追，本想装成平时绅士风度说些好话来挽回，却不想换来一句，对我，你能负责吗？

一瞬间，就像一块大石头砸下来，在他为自己构筑的各种防护墙上狠狠砸了一道大口子。

是啊，他能对她负责吗？如果不能，那刚才，包括现在，他在做什么？

给不了她回答，也给不了他自己回答，他逃走了。

回到停车场开了车疯了似的冲出去，到门闸时不是没看见她，但他不敢看她，怕自己一时又控制不住情绪，做出更多错事来。

深夜的云城，车流稀少，只路灯昏沉沉地照在深黑的夜色里，一片凄冷又晦暗。

一路飙车，开着车窗，任由夜晚的冷风呼啸地灌进来，吹得他整个头皮都在发麻。

十来分钟后，他终于清醒了。

将车停在路边，努力地回想着，自己对慕锦瑟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又或者说，到底是怎样的感情。

过去将近三十年的时间，他谈过的恋爱不计其数，虽然时间都不长，但每一次都是诚心诚意。

但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还没开始就彻底搅乱他的心绪，甚至叫他不知所措，不知该如何进退。

至于负责，他从前的那么多场恋爱，他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不是没有女人问起过，他都能从容地敷衍过去。

可是这次，他却不知如何回答，只能落荒而逃。

停在路边的大概两分钟里，让他清楚明白地知道了一件事，慕锦瑟对他来说，是完全不同于其他女人一样的存在。

他不忍心伤害她，更不忍心敷衍她。

明白了这一点，他调转车头，将车又开了回去。

却在路口看见她正要上别人的车。

于是他开了远光灯，按了喇叭，加了车速，想让她注意到自己回来了，想让她坐上自己的车。

可她却始终没发觉，身后的人是他。

她还是上了那辆别人的车。

车开走了。

他停在医院门口，心里憋了口气，却只能自顾自地拍方向盘。

停了多久就做了多久的心理挣扎，还是选择跟了过去。

就算没有机会当面说清楚，至少，让他看着她安全到达。

十来分钟后，他发现这车的去向竟不是运城大学。

一路跟到了云城郊区，快到高速路了。

那车七拐八绕竟是不见了。

他直觉不对劲，也顾不得刚才发生的事情，拿了电话就拨了慕锦瑟的手机。

没有人接。

那一秒他的心沉入了谷底，想起度假村那一夜她所经历的，此刻更是恨不得杀了自己。

赶紧开了车继续找人。

终于在一个荒草地上找到了那辆车。

当他下车时，那车竟然剧烈晃动。

他什么都没想，冲过去直接就拿了石头砸了车窗玻璃。

当看清楚被男人扑倒下一面那张脸时，他真觉得自己下一秒可能真的会杀人。

怒不可遏地将男人拖出来，拉到旁边的灌木丛边，举起拳头一拳又一拳。

除了年少时期，跟着陆霆深在外面瞎混的时候打过架，成年后的他从未如此失去理智地粗暴野蛮过。

男人被满头满脸的血，再也爬不起来。

眼角余光瞥到了女孩的身影，他转头，身上的怒意与杀气才稍稍削减。

他看到慕锦瑟像是随时要哭出来一样。

站在枯草的荒野里，站在黑沉沉的夜里，那么孤独又无望。

再也想不了其他，他冲上去，看向她。

此刻，她梗着声音在问，周序言，你怎么又回来了。

是啊，他怎么又回来了呢？

周序言伸手将人往怀里送，这次不再是头脑发热了，而是从未有过的理智清醒。

慕锦瑟在他怀里轻轻挣扎了两下，最后卸掉了所有气力，任由他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