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敢再轻易开口，只是伸手抵在男人的胸前，看着他越来越暴烈。

“云画，你怎么不说话啊？是不是我在你这里，就是个废物？时时刻刻都需要医生在身边才能算个正常人啊？”

“铭远，我没有这个意思，你知道，我没有这么想。”

“你没有这么想，那你为什么要去帮我找什么医生！”秦铭远骤然松开她。

慕云画猝不及防，向后一仰，直直地跌落在地上。

所幸办公室里铺了地毯，她没有受伤。

只是心里的疼痛远比身体上来的分明。

她高估了自己。

头上迅速被一道阴影覆盖，秦铭远不知何时已经站起身来。

慕云画半趴在地上，秦铭远高高地站着看着她。

“云画，你为什么要那么积极地帮我找医生呢？”

慕云画紧紧咬着唇，不吭声，抬头望着他，眼前的男人又变得陌生了。

“你就那么想把我治好吗？把我治好了然后呢？”秦铭远仿佛在自言自语，表情也变得扭曲起来，“是不是你觉得把我治好了，你就可以走了，你对我就没有责任了？你就那么想摆脱我吗？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我就是个废物，就是个累赘，就是神经病是不是？”

“不，不是这样的。”慕云画拼命摇头，却又觉得那么无力，此时的秦铭远怎么可能听得进去她的解释，可她不解释还能做什么呢？

心中委屈和酸楚齐齐涌上来，她眼中一酸，眼泪再次落下来。

她恨自己这么脆弱，更恨自己的无能，面对陆霆深那种禽一兽过，去的五年她都忍过来了，为什么眼前她明明知道秦铭远是生病了，却还是觉得忍不下去了。

见她落泪，秦铭远眼中的暴戾之色罅然消逝。

他像是从梦中醒来，只是梦中的一切都还记得。

“云画！”他冲过来，蹲下去一把扶起瑟缩的慕云画，满脸的自责与懊恼，“云画，对不起，你没事吧？”

慕云画摇头。

秦铭远抬起手，轻轻帮她擦眼泪，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摩挲过娇嫩的脸颊，动作轻柔至极，仿佛眼前的慕云画就是一件珍贵的瓷器，动作大点都会有损伤。

极致的暴戾，极致的温柔，两分钟之内，慕云画就像是在冰火两重天

“云画，是我不好，你不要哭了，是我混蛋！”秦铭远懊恼至极，抬起手就要扇自己。

慕云画一把拉住他，“铭远，我没有怪你。”

“你真的没有怪我吗？”

“嗯。”

“那你是不是对我很失望。”

慕云画神色黯然，这问题她不知道怎么回答，几个小时前她还信誓旦旦要陪伴秦铭远战胜病魔，可现在，亲眼看到他真正发病的一面，却无法再那样干脆了。

她的确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

气氛微妙时，电话铃声骤然响起。

是慕云画的手机。

她几乎想也没想，直接就接了起来。

“喂。”

“你在哪里？”单刀直入的问话方式，霸道到不容置喙。

除了陆霆深，还能有谁。

她心口狠狠跳了跳，眸光转动，竟不自觉地去看秦铭远。

秦铭远狐疑地望着她，显然已经有所怀疑。

“云画，怎么了，谁找你？”

他突然的出声，吓得慕云画连忙捂住了听筒。

“铭远，你可以先回避一下吗？”

秦铭远却不动，只是定定地望着她。

无法，他不回避，慕云画只能换个地方接电话。

她站起身，走出办公室，看见侧边有个巨大的阳台，阳台之外，是整个云城最繁盛的夜景。

“喂，有事吗？”夜晚的风大，将她的声音吹得飘散开来，更显得落寞了几分。

“你在哪里？”还是那句执着的问话。

慕云画举目四望，看着脚下星星点点的灯光霓虹，笑得无奈。

“你不是都知道了吗？为什么还要来问我？”

陆霆深既然会这么执着这个问题，就证明他已经知道她的行踪了。

本来今天离家出走的时候她就觉得奇怪，在云城范围内，怎么可能会没有人来跟她。

现在看来，只是她没有发现罢了。

那头沉默了数秒。

不知道陆霆深此时是在哪里，他那边静到连他的呼吸声透过电话线都清晰可闻。

就在慕云画以为他不会再说话，正要挂断电话时，他却忽然开口了。

“慕云画，你挂我电话试试！”

慕云画动作顿住，惊得眼睛睁大，忍不住环顾四周。

要不是这里是MU大厦，安保措施一流，她真要怀疑陆霆深就隐藏在某个暗处静静地看着她。

看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任何人影，她才放下心来，觉得是自己多虑了。

“那你要说什么，就快说吧。”她很累，一天下来应付了陆霆深又应付了秦铭远，唯一没有好好应付自己。

“你现在就给我回去，回乾邸。”陆霆深在电话里命令道。

“我说了要离婚，现在已经离家出走了，再也不会回去了，你忘了吗？”慕云画勾着唇角无奈地笑，说话声音异常平静。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

“没其他的事情，我挂了。”

“等一下。”

“……”

“不回乾邸，那你要在哪里过夜？”

慕云画动作一滞，这个问题，她下午来了MU得知秦铭远的病情之后就没来得及顾及。

要不是现在陆霆深提起来，她估计还想不起来。

她看了一眼时间，都已经晚上快十点了，最近云城因为云北港口的项目吸引了许多企业来访，酒店本就不宽裕，这个时间点怕是酒店都给订满了。

回头看了看身后空荡荡的走廊，又看了看亮着灯光的秦铭远办公室，有些茫然了。

但再怎么样，她也不能在陆霆深面前服输。

如果让他知道自己第一天离家出走，连自己睡觉的地方都没有安排妥当，岂不是灭自己威风涨他人志气。

“这个不用你管了。”她嘴硬。

隔着电话，慕云画仿佛都能听到陆霆深听了这话之后的咬牙切齿的声音，不禁心中暗自有些得意。

果然，下一句威胁就来了。

“慕云画，你不要忘了，你现在还是陆氏的少夫人。”

又是这句话，反反复复他也不嫌烦，慕云画都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