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只要迈出开口说清楚这一步，她今天就能真正地和他结束了，自己就可以暂时解脱一些了。

可是却从来没想过在她不知道的隐秘背后，这个她曾经深爱却又被她伤害，现在依然对她念念不忘的男人到底还经受过多少。

她垂下眼睑，看向秦铭远空荡荡的左手尾指，心中越发难受。

秦铭远忽然动了动，紧闭着眼睛眉头却皱了起来。

慕云画刚想有所动作上前去，就看到男人的唇也动了，像是在梦中的呢喃。

依旧昏迷的男人毫无知觉，声音也弱如蚊蝇，慕云画只能凑近过去。

“云画，不要走，不要再离开我……”

慕云画愣住，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秦铭远依旧进闭着眼喃喃着。

“云画，我知道我不够好，但你不要再抛弃我了，我也会害怕，我也会撑不住的……”

慕云画的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此时的她，再也没了方才坚定离开的决心了。

她投降了。

伸手握住秦铭远的左手，“铭远，我没有走，你不要怕。”

手很快被秦铭远无意识地反握住，他似乎被梦魇给遏住了，整个人不停地颤抖瑟缩。

慕云画抬手帮他擦去额上的细汗。

医生很快就到了。

慕云画想要抽回手站起身，秦铭远却死活不肯松手。

无法，她只能蹲在他身边任由他握着。

医生看到两人这般，倒也不惊讶，与慕云画点头打过招呼，就打开医药箱取出各种器材为秦铭远进行检查。

最后结论就是，过度劳累导致身体虚弱晕倒，胃病与肝病都有发作的迹象，而且还发烧了。

慕云画伸手探了探秦铭远的额头，滚烫一片，难怪刚才他做梦的时候身体还在颤抖瑟缩。

医生开了处方，交给赵旭东去取药，自己却没有急着走，而是细细盯着慕云画看了又看。

慕云画哪里受得了这种目光，平时被人注视多是因为容貌，但现在明显不是。

医生笑了笑，开了口。

“您就是那位秦总心心念念的女孩吧？”

女孩？慕云画愣了愣，不禁莞尔，秦铭远怕是跟这医生说了什么，却没说过她已经结婚了，还是嫁给了他的哥哥。

他不说自然有他的考量，她自然也不必去戳穿。

“你好，我是铭远的……老朋友。我和铭远以前的确有一段过往。”她答。

医生点点头，“你好，久仰了，秦总和我聊过你。”

“您负责铭远的身体很长时间了吗？”

“秦总一回国，我就接到了他的病历，之后他的情况一直由我负责，一共有两位医生，我负责身体方面的，另外一位……”

说到这里，医生顿了顿，像是在思考慕云画是否已经知晓了秦铭远的其他情况，有些话是否能继续说下去。

慕云画扯起嘴角，“我都知道了，另外一位负责铭远的躁郁症，是吗？”

医生微微惊讶，“没想到秦总连这个都让您知道了。”

“不是他告诉我的。”

这话一说，医生心下了然。

“秦总的身体状况有点不太乐观，不止是身体上，精神上同样如此，如果您有空，建议您可以多多陪伴他，开导他。只有精神状况好了，他愿意配合治疗了，一切才能往好的方向发展。”

“他拒绝治疗吗？”这次，轮到慕云画震惊了。

医生自觉说错话，“我以为您已经知道了。”

慕云画的确知道一部分，但显然不是全部。

过去她忽视的东西太多了，口口声声说着对秦铭远有多么愧疚，想要补偿他，现在竟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怎么关心过他。

“既然如此，我也不便多说了，这些属于秦总的隐私了。但还是希望您的出现能改变这种状况，也算是帮了我们的大忙了。”

“如果他配合治疗，他身上这些病，就能彻底治好吗？”慕云画心底燃起一丝希望，如果可以，那或许这才是她争取的弥补方式。

她多么希望医生给与肯定的回答。

但医生却皱了眉头。

“这个……秦总的胃病史已经长达近十年，而且这几年越来越严重，肝脏方面的问题虽然是新发，但过去几年实在太不注意了，饮酒又操劳，至于躁郁症，至今医学上都没有特效药或者根除的办法，依靠病人自身的意志和心境的变化或许作用更大了。”

慕云画眼中希冀的光在慢慢消退。

“但是，您也不用太灰心。如果秦总能配合治疗，加上心病得以根治，心情自然愉快，这些病至少不会继续恶化下去了。虽然不一定能根治，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作用越来越小，或许对秦总的生活和工作的影响变得微乎其微，也未可知。”

慕云画点点头，“谢谢你，医生。”

“不客气。”

“请问铭远什么时候可以醒来，等下吃了药还需要做些什么？”

见她这么紧张，医生欣慰地笑了，“秦总应该是太累了，等他休息好了自然会醒了。药不要急着吃，记得先给秦总吃点清淡的热食垫垫胃，最好是清粥之类的。其他要注意的，我都给你写好了。”

医生递过来一张纸条。

慕云画接过来，再次道谢。

医生收拾好后离开了。

办公室里再次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秦铭远依旧没有醒来，只是此刻的他，明显睡得比刚才踏实多了，已经不再说梦话，呼吸也沉稳了许多。

慕云画给赵旭东打了电话，请他帮忙取药的同时带一些清淡的热食上来。

之后，她回到秦铭远身边坐下，呆呆地看着他，心里开始重新考量一些事情。

她想的太过入神，以至于秦铭远什么时候醒来的都没有发现。

“云画……”秦铭远声音嘶哑，语气里依然能听出惊和喜。

他伸手撑着身体想要起来。

慕云画如梦初醒，连忙冲过去按住他。

“铭远，你现在别乱动。”

她的手被人反手按住了。

身子微微一僵，却没有将手抽回来。

“云画……”秦铭远殷殷地看着她，眼里满满都是动容，“我以为你走了，我以为这次你真的又抛弃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