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秘书，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没说完？”

“慕大小姐，还有件事，我……”

“你要说就一次性说完吧！”

赵旭东担忧地看了一眼躺着没动的秦铭远，又看了看慕云画，这次的欲言又止和担忧比刚才更甚。

慕云画有点失去了耐性，站起身来。

“赵秘书，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隐瞒什么吗？还有，既然你都已经开口了，为什么就不能把话说完呢？如果你现在不说，那等会儿等铭远醒了，我自己来问他。”

“别别别，慕大小姐，你可千万别问秦总。”

“为什么？”慕云画更加奇怪了。

“嗨，算了！这件事不说，我怕您对秦总会有更深的误会，秦总，对不起了。”

“误会？”慕云画秀眉紧蹙，心中的不安再次被勾缠起来。

“慕大小姐，这些日子你与秦总相处，是不是会觉得他情绪不稳定？有时候……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慕云画心里咯噔一下，这的确是隐藏在她心中很久的一个疑问，但她从来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包括秦铭远。

她怕是自己的错觉，也怕一旦说出来秦铭远会因此敏一感，她说服自己或许只是因为这些年的经历让他在性格上有了一些变化，实属正常。

可现在想起来，这些借口似乎更像是她为了逃避现实真相的一种托词。

而现在，这份真相正在不断向她靠近。

见慕云画没有说话，赵旭东就已经知道她的回答了。

“其实，这真的不能怪秦总，他也不想的。”赵旭东道。

“说重点。”慕云画已经等不下去了，她的一颗心一直在往下沉，赵旭东的拖延就像对她的一种凌迟。

“重点就是……秦总患有躁郁症。”

“躁郁症？”慕云画心下一惊，又有些疑惑，她知道这是种精神上的疾病，但并不知道这种精神疾病到底会有多严重，对秦铭远会有多大的影响。

如果只是偶尔会变得暴戾，只要不影响正常生活倒也没什么。

但赵旭东接下来的话，她才知道自己有多天真。

“躁郁症又叫双相障碍，是一种心理障碍，伴随的会有……抑郁症和狂躁症。您看到的秦总像是忽然变了一个人，就是狂躁症的发作。”

“抑郁症？”慕云画的心几乎沉到谷底。

如果躁郁症她还可以说并不了解的话，那大名鼎鼎的抑郁症她就算再不关注也应该有所耳闻。

“是，之前秦总是不是有一段时间没有联系过您？”

慕云画想起从度假村回来之后的半个月，秦铭远就像忽然消失了一样，连电话都不给她打。

“他那时候，应该就是抑郁症发作了。怕被你发现，所以没有选择主动联系你。

慕云画心头一震，差点没能站稳，她当时以为是秦铭远是生她的气了，又或者在重新考量两人之间的关系。

总之，那时候她没有多在意，甚至在考虑要不就借此断了。

从未想过还会其他更甚层次的原因。

他一直在为他着想，而她却从来只自私地记得自己，一面招惹他一面又随时想着反悔。

没有心的人，从来只有她。

赵旭东的声音没有停下来。

“慕大小姐，如果秦总情绪上再有失控的时候，或许对你说了一些过分的话，请你不要太责怪秦总，多多体谅一下他，他不是真的要对你发火，这个病他自己也无法控制的。”

“我知道……”慕云画心口绞痛，强自忍着不让面上流露半分，“他这病，多久了？”

赵旭东一愣，仔细想了想才答。

“具体我也不知道，我也是偶然一次发现的，当时我进办公室后发现秦总在服药，出于好奇我多看了几眼。后来几次，我发现秦总的情绪有些不对劲，后知后觉才想起去查他服的那个药是做什么用的，这才得知……”

“那是什么时候呢？”

“大概三年前。”

“三年前……”慕云画呢喃着，“这么早吗？”

“嗯，这个病我查了，医学上现在还无法给出确定的病因，但是说与环境和过往经历有关。我也是三年多前秦总升职后被委派到他身边工作的，在那之前我不知道秦总到底经历过什么。”

慕云画伸手抓住一旁的椅子，赵旭东不知道秦铭远经历了什么，她还能不知道吗？

五年前的那场劫难，她知道自己伤害了他，也知道他心理上必定会有创伤，却没想到会这么严重，严重到患上精神心理疾病。

而他去英国后还遇上些什么让人崩溃的事情，她到现在还不得而知。

她忽然想起他刚才情绪失控对她吐露心声，求她不要离开时说的那句话。

——有时候我在想，如果那时候你在我身边，我一定要杀了你，然后再自杀。

她当时害怕，却也以为是他的气话，现在才恍然回神，或许他真的痛苦到想要个了结，哪怕是自杀这种方式。

“慕大小姐，你没事吧？”赵旭东看着脸色剧变的慕云画，不由得关切问道。

慕云画僵硬地摇头，声音却在颤抖，“没，我没事……”

“没事就好。其实秦总反复交代过我，不要把他这些病告诉您，就怕您太过担心他，可是现在……”

“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他我知道了。”

“嗯。”

“你先出去忙吧！”

“好的，那秦总就交给您照顾了。”

赵旭东说着，转身出去了。

从旁找了张椅子坐下来，静静看着躺在躺椅上一动不动的男人。

这时候的秦铭远除了脸色不好看，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他应该也是真的累了吧？

慢性胃炎加肝病，再加一个日夜折磨随时让自己崩溃的躁郁症……

不用亲身体会，慕云画都感觉到了绝望。

这五年里，她一直觉得自己过得很辛苦，要不断忍受陆霆深的喜怒无常和羞辱折磨，想逃脱却始终不得。

却从没想过，在地球的另一端，有人远比她还要辛苦得多。

一身的病，这次还被她连累得三天三夜没有合眼……

她却还要在这个时候找上门来与他吵架，和他说以后再也不要见面来刺激他，她除了会让他更累，还会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