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慕云画，两人开始对峙，相互看着对方的目光丝毫不肯退让。

最后，是慕云画开口打破了僵局。

“铭远。”她看向秦铭远，眼里的挣扎退去，满是疲惫。

秦铭远望向她，目光沉暗，眼睛在看向慕云画时仍有着一丝别样的光。

这样的眼神慕云画不忍再看，只好避开他的眼睛，低了声音，“铭远，你放开我吧，你今晚先回酒店去休息。”

秦铭远眼里那丝光暗了下去，抓着慕云画的手不自觉地用力，用力到让慕云画感觉自己的手都快要被他捏断了

她想挣扎，但只是一瞬，秦铭远就松开了她。

“云画，对不起，是我不好。”声音也恢复了温和，“今天是我太急了，不应该逼你，更不应该让你和锦瑟分开。不过你放心，不是今晚，我们也还会有机会的。我先回去了，明天联系。”

说着，秦铭远转身而去。

他的背影，在巴黎浪漫的夜色下渐渐变得灰蒙蒙的，竟透出一股寂寥和落寞来，然后很快，便消失无踪了。

慕云画甚至没来得及说上两句解释的话，她本来是准备接受秦铭远的质问的，没想到的迎来的却是他忽然的道歉。

“云画，我们赶快去警局吧！”楚安然的话将她的思绪拉回。

“哦，好。”

慕云画回到车上，表情有些怅然若失。

楚安然一边开着车，一边时不时地用眼睛瞄向她，观察着她的神色。

“云画，你是不是也觉得秦铭远有些奇怪？”

慕云画转头看她，迅速收起眼中多余的情绪，笑着道，“没有啊，我哪有这么觉得。”

“那你为什么这副表情？”

“什么表情？”

“惭愧，不解，痛苦，挣扎。”

楚安然八个字就概括了她的复杂心境，可见她刚才是有多失态。

慕云画不由苦笑，她向来引以为傲，多年来用来保护自己的冷静自持，在这些天的一系列变故中慢慢开始瓦解。

“星落，你出国后，这些年发生了很多是事情。”

“我知道。”楚安然淡淡答，声音里没有任何意外。

“你知道？”

“嗯。”凌晨寥落的霓虹印在楚安然的脸上，让人看不真切她的表情。

“你怎么会知道的？”

“回国前，我专门查了你的情况。”楚安然看她一眼，“我知道你没有嫁给秦铭远，而是嫁给了陆霆深，还知道，你很想离开陆霆深。”

慕云画心中惊异，不由失笑，“你这么说，会让我觉得你是专门为了我回来的。”

楚安然跟着她笑，却没有答话，她的目光望向前方悠远的夜色里。

“既然这些你都知道，那你也应该知道……铭远性格会大变，多多少少和我有关。”慕云画神色黯了黯，“是我对不住他。”

“所以刚才的事情你在挣扎和愧疚。”

“嗯。”

“那你一点都不好奇吗？”

“什么？”

“这些年他在国外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变得和从前完全不一样了，你难道不想知道吗？这也是你感到疑惑的原因。”

慕云画收起笑意，脸色变得有些凝重，“是，我是很想知道，可如果这注定要以揭开他的伤口为代价，那我宁愿不要知道了。”

这话说完，楚安然没有立刻接话，车在凌晨的街道上行驶得过于安静，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凝滞，连带着楚安然脸上的表情都变得凝重了几分。

“你是真的想跟他走吗？”过了足有半分钟，楚安然才再次开了口，“如果周序言今晚没有带走锦瑟，你今晚是不是就真的就跟秦铭远一起走了？”

慕云画一愣，顿了几秒，才点头，“是。”

“那你为什么还要挣扎？”

“什么？”

“你刚才回答我那个问题的时候犹豫了。”

“……”

“你的挣扎，是因为陆霆深，你对他还有所留恋，还是因为其他？你真的是心甘情愿要和跟秦铭远一起走吗？还是只是因为你心里的愧疚不忍心拒绝他？”

楚安然步步追问，就像是钻透到了慕云画的内心，将她的所有都剖开来摊在眼前，让她所有的心思都血淋淋地摆了出来。

而其中有一些，甚至是她自己都不愿意去面对和承认的。

“不，不是。”她摇着头，“我对陆霆深没有任何留恋，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离开他！”

“那你对秦铭远呢？”

“对铭远……”慕云画的手渐渐握成拳，又缓缓松开，“如果不是意外，我会和他走。”

“为什么，因为你还爱他吗？爱的是过去的那个他，还是现在这个他？”

楚安然依旧不肯刚过她。

慕云画被逼问得有些焦躁，“星落，你到底想说什么？”

气氛剑拔弩张，两人分开十年才在今晚重聚，眼看就要再起冲突，楚安然不由失笑。

“没什么，只要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就行了。”她道。

之后，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

很快，警局到了。

慕云画将自己手机里的录音发给警方，又将慕初蕊的手机交给他们，并告知里面有重要的证据之后，就离开了。

从进去警局到出来，从头到尾不到十分钟，她甚至没有去亲眼看看慕初蕊此刻在警局里是怎样的凄惨模样。

回去的路上，楚安然不免好奇。

“你怎么这么轻易就把东西交出去了？你没听说过巴黎的警察很松懈吗？说不定慕初蕊给他们一点好处，这事儿就没有后续了。”

“知道。”

“知道你还这样做？”楚安然以为，慕云画这次好不容易逮住慕初蕊，以两人之间争斗这许多年，慕云画必定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她的。

慕云画只是笑笑，“我有这份录音就行了。”

楚安然皱眉，不大明白她的意思。

“你以为我真的能把她怎么样吗？”慕云画有些无奈地看看楚安然，继续解释，“就算她手机里的证据我拿到手了，又能怎样呢？我还能在国内把她送进去吗？”

“……”

“以她和陆霆深这几年的关系，就算我真的想这么干，陆霆深也肯定不会袖手旁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