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距离很近，他伸过来的手臂仿佛就要触到慕锦瑟的肩胛，一瞬间，慕锦瑟只觉得心口怦怦乱跳，连抬眼看他的勇气都消失，只紧紧盯着慢慢靠近那只修长匀净的手。

但那只手最后落在了她身后的书包上。

书包被周序言取下来，他说话的吐吸喷薄在她的额前的头发上。

“你背包挺重的啊，有寒假作业吗？”他掂量着，打趣一般的口吻像是逗弄孩子，转头开了后座车门，将书包放进去。

转头却见慕锦瑟还站在原地发愣。

“怎么了？”他微微皱眉，又走回来，目光微垂，却见她反应过来，漂亮的长睫毛像两道蝴蝶翅膀扑闪几下，透出几抹慌张来。

“没，没事……”慕锦瑟抬起步子绕到车后，准备自己走去后座上车。

刚拉开车门，手腕就被人扯住了，车门也被人按住。

“小丫头！”周序言忽然板起脸来，“坐车做后面，你还真拿我当司机呢？”

慕锦瑟连忙摇头，“我没有那个意思。”

“那就去坐副驾驶。”

慕锦瑟却站着没有马上动作，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点不大想和周序言靠那么近，而且这一路上回去云城，少说也得两个小时车程，孤男寡女的待在一个密闭空间里这么久，似乎不大好。

当“孤男寡女”从她脑海里迅速闪过时，她猛然一惊，觉得自己怕真是被姐姐慕云画给吓到了，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

这么一想，又释然了，点了点头，转身朝着副驾驶座走去。

周序言脚程更快了几分，从车头那边绕过来，在她到达之前已经为她拉开车门，等她站定还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看似颇为绅士周到。

这举动，要是换做昨天，慕锦瑟必定认为他油腻且轻佻，可这会儿却不一点也不这样觉得了，人的善变，实在捉摸不透。

不远处的越野车上，慕云画看到这一幕，气得牙痒痒，竟顾不得旁边坐着的是陆霆深，也顾不得自己要保持高傲与冷漠，直接咬牙切齿。

“周序言这个老油条，他到底想做什么？”

陆霆深一手靠在车窗上，一手搭在方向盘，一脸淡定地看向前面，“放心，你妹妹还太小，序言还没这么饥不择食。”

“你什么意思？”慕云画正无处泻火，转头瞪向陆霆深，“我妹妹很差吗？你那好兄弟跟你一个德行，能是什么好东西？”

陆霆深已经看她一眼，直接转过头，已经不打算理她了。

慕云画直接伸手按下喇叭。

在这边已经墨迹了好一会儿正要上车的两人，齐齐看过去。

周序言在当天第N次接收到了慕云画的愤怒值，慕锦瑟当然也看到了，尴尬到简直脚趾抠地，就好像自作多情的自己被人抓了个正着。

“我们，我们快走吧！”她急于摆脱眼前的窘境，连忙一头钻进了车里。

周序言替她关上车门，又看了一眼慕云画的方向，耸耸肩，转身上车。

慕云画怕他们发生什么，直到两人的车先开走，才让陆霆深开车跟上去。

李莫和赵同生已经先行一步。

慕初蕊起先想跟着陆霆深一道回去，被李莫拦住，李莫又烦她，不肯自己带，直接塞给了赵同生。

赵同生看似冷淡，其实并没有那么斤斤计较，看之前几次三番对慕初蕊就知道，却没想到今天把慕初蕊塞给他时，他却百般不情愿，惹得慕初蕊当场发飙，也不管他乐不乐意，一屁股坐上了他的兰博基尼就不肯下来。

最后好一般折腾，才上了路。

一路上，起先慕云画一直盯着前面周序言的车，但很快，早上的瞌睡虫就侵袭过来，陆霆深平时的车速飚得很猛，这次也慢下来，开得跟个摇篮曲似的，没一会儿就把她给摇得睡着了。

可周序言车里的人却不一样了。

慕锦瑟以为自己也会很快睡过去，但过了许久，她都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入睡。

坐在旁边的周序言就像一个超级大磁铁，严重干扰她的磁场，让她根本无法集中思想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周序言以为她是因为昨晚的事情惊吓到了，看她的眼珠子一直动来动去，还时不时地飘过来瞟他一眼，只好边开车边陪着她聊天。

这是他的强项，什么天南海北不着边际的话题都能聊上一聊，慕锦瑟听得认真，答得却有些萎靡，只时不时地蹦出几个字，表示自己在听。

最后，就聊到了她小时候，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

说到这里，周序言忍不住嘴角含了笑，想着她当时的模样，语气里带着逗弄孩子般的调笑。

“你那时候才四五岁，扎着两个小辫子，上面还绑着红头绳，哭得眼睛鼻子都是通红的，像个没人要的小花猫。”

“……”慕锦瑟看向他，表情有些不大自在，“有那么惨吗？”

“有，听说你姐姐来之前你一直没哭，见到你姐姐之后，就哭成了那样。”

慕锦瑟仔细回忆着，终于开始话多起来。

“我那时候好像是经常去姐姐的学校找姐姐，原因多半是……是我二姐吓唬我，说我姐姐跑了，不要我了。”

她语调平缓，语气也没有过多情绪，却让周序言还是忍不住转过头来看她。

慕锦瑟却是在笑，“好幼稚是不是？我姐姐怎么可能不要我呢？她说过这辈子都不会不要我的，她只有我一个亲人，我也只有她一个。”

周序言的笑意慢慢收敛，因为陆霆深的关系，慕家的那些事情他基本都知道，自然也清楚两姐妹的亲生母亲是何种遭遇。

说起来慕云画是最惨的那个，但慕锦瑟其实也默默承受了许多，她长在慕家，担着慕家三小姐的名头，慕家却从未真心对她，与她相依为命的只有慕云画，而她的亲生母亲，在她满月的时候就自杀身亡，她甚至都没有机会来得及记住母亲的长相。

所以，她从小就缺乏安全感，内心却又倔强，不肯对人展示内心的脆弱。当年五岁的她，就已经懂得收敛情绪，只有当着慕云画才会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