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的一切，慕锦瑟没哭，却因为他这一句，忽而再也忍不住了，眼泪瞬间决堤一般，混合着腥咸的海风，不断地落入嘴里。

眼泪的滋味并不好受，在人面前显现脆弱的一面更是。

周序言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男人在不远处跪着，战战兢兢，“慕三小姐，我是一时昏了头，脑子不清醒，才会差点对你做了不好的事情，我现在后悔了，如果再来一次我绝对不会这样的。我求你，你不要让你姐夫和姐姐知道这件事行吗？我一家老小的命都在你手上了。你发发慈悲，就饶了我这次吧！”

慕锦瑟转眼看过去，终于不再是小姑娘的青涩眼神，眼里都是肃然的冷光，这一刻恍然与平日里的慕云画更有了几分相像。

“做错了事就应该承担，你既然做了，就别想逃避脱身。”

慕锦瑟平日里看着天真柔弱，没想到在这时的大是大非里如此决绝，没有傻傻地圣母光环，这点倒是出乎了周序言所料。

其实就算慕锦瑟说要放过男人，他也相信陆霆深不会就此罢休，就陆霆深不去做，他也会让这个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慕三小姐……”

男人还想再说，被另一个声音打断。

“好了，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可以走了。”是周序言的声音。

“周少，你帮我说说话吧，我真不是故意的，我……”

“我为什么要帮你说话？”周序言轻蔑一笑，“为了你这种禽兽说话，我怕脏了我的嘴， 马上给我滚，否则我现在就把你揍成肉饼。”

周序言作势要起身，男人怕得连忙爬起来，满脸不甘心却又心惊胆战地逃走了。

慕锦瑟终于稍稍放松下来，她想抬起手擦干自己的眼泪，骨子里的骄傲和慕云画从小的教导，让她不能容忍自己在外人面前显露出如此的脆弱。

但她实在使不上力气，努力了两回手都没能够抬起来，更别说自己擦眼泪了。

周序言看得有些好笑，伸手替她在脸上轻轻抹了抹。

慕锦瑟还残留着惊恐和余悸的大眼睛里，瞬间绽开一抹震惊。

周序言拧了眉头，以为她是嫌弃自己用手，心道果然还是千金小姐出身，到底是讲究了些。

但他也不是没有风度的人，只是默默又从贴身的内兜里取出一块干净的手帕，轻轻给她擦了擦余下的泪痕。

那手帕上有一股淡淡的龙涎香味，像是很多男性会用的香水香味，但又不完全是，后来慕锦瑟想起来，才知道，它还带着周序言身上独有的味道。

擦完眼泪，周序言想要收好手帕。

“那个……”

“嗯？”周序言的动作顿住。

“我给你洗了吧。”慕锦瑟道。

周序言低头看了看，随意答，“不用，这东西用一次也就不会用了，用不着这么费事儿。”

听了这话，不知怎么地，慕锦瑟竟莫名有些着恼。

“那你现在就扔掉吧！”

周序言不知她怎么忽然就来了小脾气，明明刚才还柔弱得仿佛一碰就要碎掉，不过这会儿，她看起来有了生气，似乎刚才的事情对她来说，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大的伤害。

是个坚强的小姑娘，慕家的女人果然都不能轻看。

不再说什么，他依言将手帕轻轻放进了她的衣兜里，最后还不忘叮嘱一句。

“好好洗哦，慕三小姐，记得还给我。”

“你不是要扔吗？”

“你洗了给我，我就不扔了。”

“……”

“能自己走吗？”周序言尝试着扶她起来。

“能。”慕锦瑟几乎毫不犹豫地答，然后就开始用力站起来。

周序言扶着她。

两分钟后，慕锦瑟像只八爪鱼一样在沙滩上刨出了一个坑，挖得周围到处都是沙子，把周序言的休闲服也沾得到处都是。

而精疲力尽的慕锦瑟，依然没能站起来。

周序言觉得自己问了一个极度错误的问题，她连手都抬不起来，他竟然觉得她能站起来。

是他的错。

没再说话，他起身，抬起她的一只胳膊跨过肩膀。

“你……”对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慕锦瑟肉眼可见的紧张起来，“你做什么？”

“背你。”他答得理所当然。

慕锦瑟的身体有些僵硬，脸上更是一阵阵发热。

她还从来没有和异性有过如此亲密的接触，刚才特殊情况下周序言与她那个短暂的拥抱，已经是极限了。

就在她发愣的这一小会儿，人已经在周序言的背上了。

那背宽厚温暖，能感受到明显的肌肉线条，让人莫名有一种安全感，与他拥抱一样。

“慕三小姐，你今年读大一？“

“嗯。”慕锦瑟有些声若蚊蝇，脸上还在阵阵发烫。

像是为了缓解两人一路上的尴尬的气氛，周序言重新变得健谈和明朗，与刚才沙滩上揍人的狠厉截然不同。

“学的什么？“

“表演艺术。”

“成绩怎么样？”

“还行……”慕锦瑟所谓的还行，是整个系里前三名。

“暑假还剩下一半，有什么打算吗？”周序言就像个做家访的老师，唠唠叨叨个没完。

“还不知道。”

“可以考虑去影视公司实习一下，对了，你有十八了吗？”

“当然有了！”像是被慕云画好几次否认已成年，慕锦瑟有些反叛一般地强调，可是马上又想起了什么，瞬间有些萎靡，“马上了，就差个把月了。”

周序言背着她，看不到她说这话的表情，却能从她的语气里想象出来，不由得嘴角牵出一丝笑意，果然还是个小姑娘啊！

“没成年也没关系，不影响演戏。”

慕锦瑟听得一知半解，实在不懂他这到底是什么意思，这和他演戏有什么关系？

她没有多想，因为她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对了，你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

周序言轻笑一声，颇有些无奈，“还不是你那个姐夫，你姐姐不放心你走远，他就找了我去找你，还真是把我当跑腿小厮了啊！”

其实他心里是在庆幸，要不是这样，慕锦瑟可能真的要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