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瞬间的失神,愕了两秒,才恍惚将自己从过去和现在的差距中抽离出来。
对于秦铭远看似夸赞,实则讥讽的话,也并不生气。
“如果这算是夸奖,那我就谢谢秦总了。但我今天过来,想得到的并不只是秦总的夸赞而已。”她微微笑着,目光清冷地直视着秦铭远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哦?慕大小姐就这么迫不及待,连和我叙旧的功夫都没有了,好歹我们也曾经亲密无间了三年,我可是好生想念你,一天都没有忘记,你怎么就这么无情。”秦铭远这话里,依旧半认真半戏谑。
“要叙旧,我们以后有的是时间。”慕云画勾着笑,答得轻巧。
“以后?”秦铭远眉心一动,表情终于有了细小的变化,他看着慕云画,似乎在揣摩她的心思,半晌后又笑起来,“慕小姐,你是不是忘了,你已经是陆氏的少夫人,跟我这旧情人私下见面就算了,还谈以后,是不是太过大胆了些?”
“陆氏少夫人?你有把我当成陆氏的少夫人吗?如果有,那你为什么进门到现在从不叫我陆少夫人?”慕云画答得从容不迫,经过了方才内心的一番动荡,她远比自己想象中要冷静的快得多。
秦铭远不急不缓地抿了一口咖啡,抬起眸子看向慕云画时,眼中的刺直直射向她。
这样理直气壮志在必得的语气和诘问,实在让人恼火,她有什么资格这么和他说话,她难道还一丁点不为当年做的事情感到后悔吗?
“我不把你当陆氏少夫人,你就不是了吗?你也就不把自己当成这个身份了吗?”
“当然不是。”回答得干脆。
秦铭远眸中的尖刺,瞬间变成了一把把尖刀,方才始终克制冷沉不再,只有凌厉的燥怒,这句话像一把火星子,瞬间点燃了他压抑的怒火。
他猛地将咖啡往桌上一扔,迅速欺身近去,伸手狠狠拽住慕云画的长发,发狠一般地低吼。
“那你是什么意思?特意跑来我这里耀武扬威吗?炫耀你这些年过的有多好,还是要来看我有多狼狈?还是说要向我展示你到底有多水性杨花厚颜无耻?”
慕云画身子轻轻一颤,多年后他们再次离得这样地近,近到呼吸相闻,让她有种恍惚和错觉。
她任由他撕扯着自己,安静地等着他将这些年来的怨怒全部发泄完。
他这些年的憋屈和屈辱不会少于她,所以她不怪他。
但这样羞辱的话语还是在她心里撕开了一道口子,她可以容忍陆霆深对她的百般羞辱,因为她完全不在乎他,可是眼前这个人,是她深爱的男人,至少在此刻之前的曾经是。
秦铭远被她这样纠缠挣扎的目光盯着,忽然心里就空了一块,像是被人生生地剜掉了一块肉。
他急急松了手,眼中的急怒破碎成莫名的慌乱,来不及思考,道歉的话就到了嘴边。
“对不起,我失态了。”他双手撑在办公桌上,头埋得很低,声音沉闷,像是在克制自己冷静下来。
慕云画走进来时,他看到她苍白到如同白纸的脸色,心情复杂。
一面欣慰于离开了他,她就算成了陆氏的少夫人,日子终究过得不好,却又一面担忧着她过得不好。
他以为她是来向自己忏悔,忏悔自己当年的所作所为,后悔没有跟他走,又或者会跟他互诉衷肠,说她从未忘记过他。
可是那句话出来,她那么果决,她从未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就算过得这样不好,也还是把自己当成了陆氏的少夫人。
那他这么多年来拼死拼活,心心念念,又是为了什么?为了她这一如既往的无情决绝吗?
可她就算这样把她的一颗心踩在地上蹂躏,他却还是忍不住要向她低头。
他一边克制自己冷静,一边在心里苦苦挣扎。
身后的女人声音再次响起。
“我来,就是想卸下这个身份。”她说,语气依然波澜不兴。
陆霆深纠缠的神思渐渐蛰伏,他愣了一瞬,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慕云画以为他没听见,稍稍走近,深吸了口气,让语气更加坚定。
“我想离婚,秦总,我需要你的帮助。”
这几年来的变故与屈辱,早已蹉跎了她云城第一美人的骄傲,她依然冷漠坚硬而决绝,却也可以为达目的放下她的骄傲。
秦铭远露出丝惊讶,凝视着她坦坦荡荡的眼睛,半天才回过神来。
内心有狂喜涌出,却又在下一秒被愤恨掩盖。
抛弃他的时候绝情到底,毫不犹豫,几次三番,现在终于见他不再落魄,不再是无权无势了,第一个就贴上来,抛下骄傲脸面都在所不惜。
她把他当成什么?招之则来挥之则去的备胎吗?
这样的女人,有什么值得他去留恋?
越是这样想,心里那份喜悦都变了味,仿佛都在嘲笑他的卑微无底线。
他的眉宇间再次笼罩阴云,满满的讽意比最初更甚。
“需要我?你以什么样的身份需要我?慕家大小姐?前女友?还是……我嫂子?”
“嫂子”两个字一出口,他分明看到了慕云画脸色倏变了一瞬,虽然立刻就恢复如常,但他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这一声“嫂子”,是故意要将她钉在耻辱柱上,提醒着她过往种种,如今在他面前开这个口又是何等地不要脸面。
再怎样装的无所谓,内心深处还是在意的。
他看着,心里莫名就觉得畅快了几分。
“嫂子,找小叔子帮你离婚,你这是要光明正大地出轨吗?”变本加厉地奚落,“如果我帮你离了婚,你能给我什么?当我的情妇吗?”
他抬眸看向她毫无血色的脸,笑得意兴阑珊,“不好意思,我不缺情妇,况且,我就算要找,又何必找一个二手货。还有,你现在这副样子,着实引起不了我的性趣。”
什么狠捡什么说,他要她也体验一回被爱的人万箭穿心的痛苦。
慕云画的脸色似乎更白了,漆黑的瞳仁掩在长长的睫毛下,轻轻颤了几颤,蝴蝶振翅般的脆弱,看得秦铭远接下来更狠的话就这么堵在了嗓子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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